他爬上那个小丘,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立在蓝儿身边,和她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阿丽娅朝他看了一眼。伊拉龙和她的目光相遇。他的眼光里流露出一种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跟她有一种亲密关系,觉得她比除蓝儿以外的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便不知不觉地脸红了。他感到一阵慌乱,以前谁也没有引起过他这样的反应。
在那一天的剩余时间里,伊拉龙一直在回想那个时刻,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心里泛起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复杂而又古怪的感情。他在大部分时间里就靠着筏子上的小舱坐着,琢磨奥利克的那个连环套,望着不断变化的景色。
到了大约中午时分,他们经过一个豁口。又一条河汇入阿拉哥尼河。这时候,阿拉哥尼河更加宽阔,水面达到一英里宽,流速也更快。筏子像一片树叶那样在急流中颠簸,几个矮人拼命把住方向,以免撞上偶尔从水面上漂过的树木。
到了距离两河汇合点一英里的地方,阿拉哥尼河折向北面,流经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峰顶云雾缭绕,与博尔山脉主体相隔甚远,像是一座为了监护下面的平原而建造的巨大的?望塔。
矮人们一见便连忙打躬弯腰。奥利克对伊拉龙说:“这座山叫做独尊山。它是我们这次旅途中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座真正的山。”
筏子停泊过夜。伊拉龙看到奥利克解开一个长长的黑盒子,上面镶嵌着珍珠母、红宝石和弯弯曲曲的银线。奥利克打开一个搭扣,抬起盖子,里面露出一块红色的天鹅绒垫子,上面放着一张没有上弦的弩。弩架是乌木做的,上面布满了复杂的图案:藤蔓呀,鲜花呀,野兽呀,神秘的符号呀,都是用最精美的黄金制成的。伊拉龙禁不住想,这样价值连城的武器还有谁敢使用。
奥利克给弩上了弦。弩差不多有他的人那么高,但按伊拉龙的标准,简直比孩子玩的弓大不了多少。奥利克把盒子放好,然后说:“我去弄点儿新鲜的肉食。一个钟头回来。”说完,他消失在丛林里。索夫嘀咕一声,表示不大赞成,但没有去拦住他。
说到做到,奥利克捧着几只长颈鹅回来了。“我发现有棵树上停着一大群。”他说,一面把野味扔给了杜思默尔。
奥利克重新拿出那个镶满珠宝的盒子。伊拉龙问:“你那弩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木头?”奥利克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弩这么小,用木头是做不出来的,箭也射不出二十码远。它会断的,要不然射了几箭就会射不出去。不,这弩是用巨人的角做的!”
伊拉龙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那个矮人肯定想要骗他。“角既不柔韧,又没弹性,是做不了弩的。”
“啊,”奥利克咯咯笑起来,“这是因为你不知道处理角的方法。我们先学会了怎么处理霜胡的角,这和处理巨人的角恰好是一模一样的。你先把角切成相等的两段,把螺旋形的外壳削到适当的厚度。再把这东西放在水里煮得平整,用沙石磨成最后的形状,用鱼鳞和鲑鱼嘴皮做的胶把它往白蜡树干上一粘。然后,在树干的背面抹上几层肌肉,于是弩就有了活力。最后一道工序是装饰。整个过程要花将近十年时间。”
“弩原来是这么制作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伊拉龙说。现在看来,他自己的武器不过是一根烂木棍,“这弩能射多远?”
“你自己看吧,”奥利克说。他把弩交给伊拉龙。伊拉龙小心翼翼地把弩拿在手里,生怕弄坏上面的饰物。奥利克从箭袋里拔出一支箭,递给了伊拉龙。“不过,你要欠我一支箭了。”
伊拉龙把箭搭在弦上,瞄准阿拉哥尼河上空,把弦往后一拉。那弩张开还不足两英尺,但他吃惊地发现其力量超过了他自己的弩,他的力气刚够把弩拉开。他一松手,箭嗖的一声不见了,然后重新出现在远处的河面上空。伊拉龙吃惊地望着箭掉在河里,扬起的水花掠过阿拉哥尼河的一半河面。
他马上突破意念障碍,施展魔法,嘴里念念有词:“Gath sem oro un lam iet(原注:箭啊,箭啊,快快回到我的手里)。”几秒钟之后,那箭嗖的一声从空中飞了回来,落在他张开的手心里。“给你,”他说,“把欠你的箭还给你。”
奥利克用拳头拍了拍胸口,然后把箭搂在怀里,鞠了个躬,显然很高兴。“太好了!我现在仍然有成双成对的两打箭。要不然,我不得不等到了赫达斯再买一支呢。”他熟练地卸下弩上的弦,把弩放好,再用柔软的布把盒子一裹,免得损坏。
伊拉龙见阿丽娅在望着他,便问:“精灵族的弩也是用角制成的吗?你们的力气很大。要是用力太大,木头弩是会断的。”
“我们唱着歌儿把长不大的树变成我们的弩。”说完,她走开了。
有几天时间,他们顺流而下,穿越长满春草的田野,身后的博尔山脉渐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河的两岸经常看得见成群的瞪羚和小小的赤鹿。它们以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们。
现在,尖牙兽不再是个威胁,因此伊拉龙几乎经常和蓝儿一起飞翔。自从离开基里城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一起在空中逗留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而且,伊拉龙很高兴有机会离开拥挤不堪的筏子。在那个地方,阿丽娅离得太近,他心里老是觉得别扭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