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兹科惨像(1)

虽然他们在暴风雨中补充了一些水,但到了这天早上还是涓滴不剩了。“但愿方向没错,”伊的龙把空水袋摇得哗哗响,“因为如果今天还到不了亚兹科,我们可就麻烦了。”

布鲁姆好像胸有成竹:“我以前走过这条路,不等太阳下山就能看到亚兹科。”

伊拉龙笑得有些怀疑:“也许你可以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这儿放眼一看,方圆几里格以内的景物毫无变化,你怎么能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路?”

“因为我不是在地面上找路,而通过太阳和星辰辩认方向,它们永远不会让人迷失。来吧!我们快点走,瞎担心是很傻的,亚兹科就在前面。”

事实证明他的话千真万确。最先看到村庄的是蓝儿,伊拉龙和布鲁姆直到下午,才在地平线上远远地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亚兹科还远着呢,只不过因为旷野的坦荡无遮才能遥遥在望。再走近一些,可以看见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拐了个大弯,绕过村子的两侧,消失在远方。

布鲁姆用手一指:“尼诺河。”

伊拉龙勒住卡多克:“蓝儿再和我们呆在一块,就会给人看见。我们进村的时候她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布鲁姆摸着下巴往村子方向看去:“看到那条河的大拐弯吗?叫她在那儿等着。这个地方远到亚兹科的村民发现不了她,又近到不会让她被落下。我们要穿过这个村子,补充必需品,然后与她会合。”

我不喜欢这样,蓝儿听了伊拉龙的安排后说,真气人,总像个罪犯一样躲躲藏藏。

你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她抱怨了几句,不过还是照办了,低飞而去。

想到很快就能有吃有喝,他们不由脚下生风。那些逼仄的房舍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十余股炊烟袅袅升起。可是街上不见人迹,整个村子安静得十分异样。就快走到最近一处房屋时,伊拉龙和布鲁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伊拉龙冒出一句:“没有狗叫声。”

“没有。”

“不过,这倒不能说明什么。”

“……不能。”

伊拉龙停了停,又说:“现在应该有人看到咱们了。”

“应该。”

“那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瞧瞧?”

布鲁姆看了看斜阳:“也许是害怕。”

“也许。”伊拉龙说,沉默了一会,“如果是个圈套呢?也许拉萨克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们需要补充食物和水。”

“不是有尼诺河吗?”

“还需要食物呢。”

“确实如此。”伊拉龙扫视周围,“那我们进去?”

布鲁姆抖抖缰绳:“是的,但不是像傻瓜一样进去。这儿是亚兹科的最主要入口,如果里面有埋伏,就肯定是在这里。没人会想到我们要从另一个方向进村。”

“那就绕道进去?”伊拉龙问道。布鲁姆点点头,刷地抽出剑,横放在马鞍上。伊拉龙装上弩弦,搭上羽箭。

他们静悄悄地绕了一个大圈,全神戒备地进了村。街上悄无人声,只有一只受惊的小狐狸一溜烟窜出老远。所有的房屋都黑洞洞的,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到处的窗户都破了,门板在毁坏的合页上摇摇晃晃。马儿紧张不安,眼珠慌乱地到处看。伊拉龙掌心里传来一阵麻痒,但他克制了去挠它的冲动。他们走到村子中心,伊拉龙的脸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血色,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弩。“天啊!”他喃喃叫道。

在他们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僵硬而扭曲。鲜血浸透了衣服,污染了狼籍的地面。男人倒在他试图保护的女人身上,母亲紧紧搂着孩子,情人们在彼此救助时永远安息在死神冰冷的怀抱中。所有人身上都插着一把黑箭,老人幼童都未能幸免。而最惨不忍睹的,是在尸首堆的顶上高高挺出一支长矛,上面挑着一个婴儿苍白的身躯。

眼泪模糊了伊拉龙的视野,他极力想扭过头去,不要再看。但死者的脸紧紧地攫住了他的视线。他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诧异于生命的脆弱,竟如此轻易地就离他们而去。如果就这样便宣告终结,究竟生命的意义何在?绝望无助之感将他重重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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