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滩上是悬崖,有一条砾石路通向零落分布的大片低矮平房和可移动房屋居住区。麦凯莱布的车子在砾石路上疾驰着,窗户大开。他仔细审视着路过的每一幢房子和每一辆房车,寻找标志性的电话线连接装置或者突起的微波天线。每每看到这些,他就驶近停下车,熄火后竖耳倾听。
通过电话和无线电的方式和外界相连的房屋不多。麦凯莱布推测这地方偏僻封闭,一般只有流亡他乡、遗世隐居的人们才会选择来这里。他们中大多数想与世隔绝,不需要借助先进设备与外界保持联系。当然克里明斯看上这偏远之地另有用意。
也有人走出家门询问麦凯莱布的来意,他碰上两回。他出示了照片,不过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麦凯莱布为自己的冒昧道歉后匆匆赶路。
太阳就要坠入地平线了,他开始变得绝望。夜幕降临后他不可能继续搜索:要么他就得在每一幢房子前停下,否则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可那会让格莱夏埃拉和雷蒙德经受漫长黑夜的折磨,陷入无尽的恐惧。他们饥寒交迫,孤苦无依,不是被捆绑着难以活动,就是被囚禁着失去自由。
想到这里,他加快车速。车子飞驰,很快穿过活动房屋停泊地。中途他看到一辆破旧房车前廊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下车出示了照片。她对着照片摇摇头。麦凯莱布只有无奈地继续赶路。
太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黄昏时分还残留着白天的最后一丝光亮,麦凯莱布在海壳车道上行驶。车道向上爬了个小坡,就消失在一扇门前,门上张贴着告示牌,用西班牙语和英语拼写的“请勿打扰”十分醒目。麦凯莱布研究了一会儿,发现有一小段电线穿过搭扣将门锁上。他下了车,扯下电线,一把推开门。
站在第一个斜坡上,麦凯莱布向前眺望,只见车道一直延伸,通向位于第二个斜坡上的一辆活动房屋。当他看到平坦的屋顶上矗立的抛物面天线时,心里怦怦直跳,不禁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他走近些,看清铝车库里没有车。他还注意到活动房屋后面有一个匡西特活动房屋样式的仓库,就在旧栅栏边上,栅栏柱上放着瓶和罐子,好像为练习射击而一字排开。
切诺基的轮胎在碾碎的贝壳上滚动,发出的声音使麦凯莱布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也使麦凯莱布打消了凝神细听的念头,除非他停下车。
车子开进了车库。停车后麦凯莱布拔下钥匙,一动不动地静静倾听。虽然房车用的铝板有良好的隔音效果,不过仅仅过了两秒钟,从房车里传来的电话铃声就打破了沉寂。麦凯莱布摒住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微弱而清晰的铃声,心中更无怀疑。他终于舒了口气,心头一块巨石砰然落地,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他们。
他下了车,径直向房车的门走去。铃声没有停息,从他停车开始至少响了十声。他知道除非他开门进去接电话,或者碰巧有人进入墨西哥国家石油公司加油站的电话亭,挂上跌落的听筒,否则电话会响个不停。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上了锁。还好他手上有从克里明斯裤袋里掏出的整串钥匙。他在门把手上试了好几个钥匙才打开门。走进房车,麦凯莱布四处打量,发现这是个小起居室,温暖而安静。四周的遮阳窗帘把房间捂得严严实实的,看上去黑漆漆一片,只有紧靠右墙桌子上的电脑荧屏还闪着光亮。麦凯莱布在门左边的墙上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他按下电灯开关,整个房间顿时照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布局和洛杉矶那间仓库的差不多,堆满电脑和其他设备。房间留出一小块地方,显然是供休息用的。对麦凯莱布来说这里的一切毫无意义,他不用在这上面花心思。他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
站在房车里,他大声呼喊:“格莱夏埃拉?雷蒙德?”
没有回应声。他随即想起克里明斯说过的话,提到他们在一个黑洞里。他转身向门外望去,扫视着眼前荒凉的景色,最后目光落到匡西特活动房屋样式的仓库上,他径直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