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凯莱布迅速站起身,靠到桌子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福克斯的肘关节。福克斯抬起头看着他,他用手画了个圆圈,示意她继续。
“格伦?”福克斯试探着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正在看……在圣十字医疗中心收到的器官……供体介绍里没有提及有CMV……没有。该供体是一名长期献血者,病毒应该早就出现,要是她――”
“这大概错不了,不过我想复查一遍,就算让我自己心安理得吧。”
“我能理解。”
扬声器里传来更多的电脑键盘敲击声。
“我们瞧瞧,运送是……医疗救护中心……肝脏连同心脏的移植手术是在西奈松进行的。你认识斯皮瓦克医生吗?丹尼尔·斯皮瓦克,认不认识?”
“不认识。”
麦凯莱布一把从包里拿出一本纸簿,赶紧把名字记下来。
“唔,肝脏是他主刀的。瞧瞧,肺……”
“我会给斯皮瓦克打电话的,”福克斯打断了他的话。“病人的名字?”
“嗯……我不得不先说一声,你必须严格保守这些秘密,邦尼。”
“绝对没问题。”
“是名男性,叫迪基。”
麦凯莱布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的,”福克斯说,“接下去是肺。”
“嗯,是的,肺。没有了心脏,单独一个肺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的病人移植了心脏。”
“没错。有没有骨髓移植?”
“看起来你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骨髓……嗯,骨髓我们没处理好,错过了时机。骨髓被空运到旧金山,可医疗救护中心到达那里的时候,因为天气原因而延误了时机,后来是被送到圣何塞,可因为飞机误点、地面交通堵塞以及其他种种原因,送到圣约瑟夫医院时已经为时太晚,我们错过了最佳时机。据我所知,病人后来没有挺过来。你知道,天生有这么个血型太不走运了。对于这个血型来说,你的那个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这番话后整个房间寂静无声。麦凯莱布的目光落到格莱夏埃拉身上,她双目低垂,麦凯莱布看不到她的眼神。他第一次深深意识到她所忍受的痛苦。大家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妹妹,以及她妹妹之死所救活的人,虽说这一切都是从临床的角度出发,而且格莱夏埃拉也是名护士,听惯了关于病人的类似谈论,可那些人当中不包括她的妹妹。
麦凯莱布在纸上写下“骨髓”,又在两个字下划了一道横线,接下来又向福克斯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
“肾呢?”福克斯问。
“肾……两个肾也分离出来。我们来瞧瞧……”
在接下来的四分钟里利奥波德一项一项查找从格洛丽亚 托里斯身上取下的器官,这些都被移植到活着的病人身上。麦凯莱布一一记了下来,一直注视着手里的纸簿,不愿再去瞧格莱夏埃拉,不忍心亲眼目睹她默默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样子。此时此地,他们当着她的面讨论她妹妹身上种种器官的下落,她却根本没办法回避。
“就这些。”最后利奥波德说。
终于得到了这份名单,麦凯莱布不由神采飞扬,可同时却感到精疲力尽。为了这份名单,他费尽周折,历尽艰难,真是来之不易。他情不自禁重重叹了一口气。在一片沉寂中,这声叹息听起来分外清晰。
“邦尼?”利奥波德平静地说,“就你一个人吗?你没有告诉我你跟――”
“不,就我一个人。格伦,没有别人。”
利奥波德没有做声。福克斯十分恼怒,狠狠地瞪了麦凯莱布一眼,然后紧紧闭上双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嗯,好的,”利奥波德最后说,“我还以为你那儿有别人。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得不重申一遍,这些东西高度机密,实――”
“我知道,格伦。”
“――际上,我告诉你这些已经坏了我自己的规矩。”
“我清楚,”福克斯睁开眼睛。“我会慎重地进行调查,格伦,而且……我会告诉你我的调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