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天底下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这并不是襾铃的错。他当然也明白。就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感到更生气。他想到“推敲”这个词有这样一个典故:诗人曾再三思索月下的和尚到底应该“推”门还是“敲”门①[①?唐代文人贾岛上京赴试,在毛驴上吟得“僧敲月下门”一句诗。他反复思考该用“敲”字还是“推”字,结果不小心冲撞了对面过来的韩愈的仪仗队。韩愈认为“敲”字更好,两人因此结为好友。]。然而如果没有这段故事,经过贾岛深思熟虑的这首诗本身是否真的具有留存的价值?行为本身是任何人都可以执行的,但要得到结果,就必须要有天生的才能。
珂允的愤怒无从宣泄。
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社团方面,最终他也只当上了一名候补球员。
然而在那时候,他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弟弟是弟弟,自己是自己——虽然真的很勉强。
没错,直到和茅子相遇并结婚。
珂允走到了门外。门前有一条平缓的下坡路。被踏平的泥土道路像一条弯曲的河流,缓缓地通往较宽的街道。街道上有几栋稻草屋顶的民房。和这些房子相比,拥有豪华门面和瓦片屋顶的千本家明显富裕许多。蝉子果然是个“千金小姐”。
眼前的风景如实地显示了这里既不是市区也不是乡镇,而是未开发的村落。到处都是田园和没有铺柏油的道路。路边杂草丛生,连一根电线杆也没有,当然也不可能会有地下缆线。珂允想起刚才的房间里也没有电灯。远处有一条河流,河流对岸是田地和山峦。这里的景色就这么简单,但也许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弟弟应该是这么想的。
珂允慢慢地往前走。太阳还在头顶上。
他走下三十米左右的下坡路。在一家种了柿子树的农家院子里,一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妇人正在用大脸盆洗衣服。待洗的衣物似乎累积了数日,桶子里装着堆积如山的湿衣服。妇人显示出不放过一丁点污渍的气魄,很用力地仔细搓洗着衣服。她的一双手臂相当粗壮。
这名妇人不经意地抬起头往珂允的方向望了一下。当她看到珂允时,似乎显得有些惊讶,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接着又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将视线移回脸盆,继续冼她的衣服。
这里虽然是一处封闭的村落,但似乎并没有特别排外的倾向。当然,这点从千本家对他的态度也可以得知。
“珂允先生。”
有人在斜坡上方叫他。是蝉子。她穿着草鞋,挥着手跑下坡。
“蝉子,你不是在练琴吗?”
“不练了,我现在没心情弹琴。”
她做了个鬼脸,呵呵地笑了几声。
“没关系吗?你妈妈不会骂你?”
“没关系。状况不好的时候如果还硬练,就会养成不好的弹琴习惯,反而没办法进步。”
她编了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抓起珂允的手往前走。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对了,你要去哪里?”
“也没有特别要去哪儿,只是想要在附近逛一逛。”
珂允想要先观察一下这座村庄。他对这个村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