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鸟……话说回来,昨晚的乌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回忆起昨天黄昏的事件。
大群的乌鸦,与黑暗的天空融为一体,只有双眼散发着炯炯的亮光。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群乌鸦非比寻常。它们怀抱着明显的杀机。他如果倒在那里,一定会在它们的叮啄下丧命,就如同一场天葬仪式。此刻他身上的疼痛正是在那时留下来的。
墙上挂着同样伤痕累累的鲜红色夹克。
但它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猎物、人类,或者只是针对他这个人?是隐藏在他内心的某样东西引来了那群乌鸦吗?
珂允在棉被中颤抖了一下,再度仰望天花板。
自己总算是活下来了。他还活着。而且他还有尚待完成的任务。答案应该就在这座村庄。横亘在他前方的不知名的障碍——这个月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应该也能够就此破除。如果无法突破,到时就把这条命送给它们也无妨……
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终于意识到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
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上没有悬挂日光灯。
这时他听到房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纸门静静地被拉开了。细微的灰尘和阳光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年约四十、身穿和服的女子。她有一张瓜子脸,眼睛轮廓分明,乌黑的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上。
这名女子注意到珂允的视线,便将手轻轻平放在膝上,在他枕边跪坐下来,以平静的语调问道:“你醒了吗?”她的声音相当轻柔,说话的音调很特别,也许是这个地区特有的方言,听起来既不像关东腔也不像关西腔。自唇间露出的牙齿则涂成黑色①[①?依据日本古时习俗,已婚妇女会将牙齿染成黑色。
]。
“嗯……”珂允想要抬起头回答,脖子上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请不要勉强。你受到那群飞鸟攻击,如果我先生晚一步发现,那就真的很危险了。不过请放心,医生说没有大碍。”
“这么说,是你先生救了我?”
妇人弯起白皙的脖子,微微点头。她缓慢的动作让人联想到老电影,给人深刻的印象。
珂允道谢之后,便战战兢兢地问:“村子里常常发生这种事吗?”
“这半年以来,乌鸦几乎每十天就会在傍晚来袭一次。在这之前从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现在村子里的人每到傍晚时分就很少外出……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表情显得相当困惑,最后一句话似乎不是对着珂允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从她微张的嘴唇之间道出的话语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而她却望着房间的角落陷入沉思。珂允盯着她秀丽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那个——”他有很多事想要问,包括昨天的事件,以及关于这座村庄的种种情报。毕竟她是珂允在这座村庄里碰到的第一个村民。
然而妇人此时却好似终于自梦中惊醒,轻叫了一声“啊”,接着便转向珂允说:“不好意思,我先生在叫我。”
说完她就匆匆站起来走出房间。啪哒啪哒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走廊地板发出唧唧的声音。一切都显得相当无趣。
珂允感到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等侯她先生——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