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日落大道东行,他想到了玛吉·雷斯尼克。他相信这位律师;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下了日落大道,他上了通往冷水峡的温迪路。
玛吉的家在一个挺陡的坡道上。车库在整座房子的地下部分,地面上的玻璃钢建筑分为三层,从低到高,渐次缩小,像一块宝塔形的婚礼蛋糕。这会儿已近午夜了,可屋里的灯还亮着。加布里埃尔按了门铃,来开门的玛吉,穿着绒布浴袍和毛茸茸的拖鞋。
“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兜风吧。天又冷有黑,我也累了。起码还有三份证词要看。”
“我需要跟你谈谈。”
“出了什么事?遇到麻烦啦?”
加布里埃尔点点头。
玛吉退后一步。“那就进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也是我做刑辩律师的原因。”
尽管玛吉讨厌烹调,她还是让设计师做了个超大的厨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挂钩上,炒勺、煎锅一应俱全。木架上亮晶晶的葡萄酒杯排列整齐。不锈钢的大冰箱上有4瓶香槟,还有一个中餐的外卖盒子。在玛吉泡茶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在灶台旁找地方坐下。仅仅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可他不把窝在心里的话倒出来就要憋死了。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动中,童年的记忆,控制不住地要冒出来。玛吉倒了杯茶给他,在他对面坐下,点燃一支香烟。“好吧。眼下,我就是你的律师。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保密的,除非你要谋划一场犯罪。”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摆摆手,一缕烟香弥散在空气中。“你当然有错,加布里埃尔。我们都与罪行有染。而根本的问题是:警察有没有在找你?”
加布里埃尔简要地讲述了他母亲的死,高速路上袭击迈克尔的人,和泡泡先生的会面以及服装厂事件。整个过程中,玛吉几乎未插一言,只偶尔问某个事实他是如何得知的。
“我琢磨着,还是迈克尔把你搅进麻烦里来的,”她说。“那些通过政府藏钱的人,通常都与其他罪案有牵连。如果迈克尔停止从办公大楼的收入里还钱,他们是不会报警的。他们会雇些粗人,先把他找到。”
“这里面恐怕有别的牵扯,”加布里埃尔说。“当我们在南达科他长大时,有人来找我们的父亲。他们把我们家烧了,我父亲不知所终,可我们从未弄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我母亲临终前给我们讲了个离奇的故事。”
加布里埃尔平时最忌讳讲他的家史,而现在他却欲罢不能。他们在南达科他州生活的一些细节,病榻上的母亲讲过的话,他都和盘托出。而玛吉,大部分时间用来倾听委托人讲述案情,早已修炼出必要的耐心,只要讲故事的嘴不停,她是不会插话的。
“就这些了,加布里埃尔?再没其他细节了?”
“我能记得的就这些。”
“来点儿白兰地?”
“现在不要。”
玛吉拿出一瓶上好的陈年佳酿,给自己点斟些许。“我可不打算给你母亲的话打上折扣,但它的确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人们搅进麻烦里,通常是因为性、自负或钱。有时候,同一件事里三者都有。迈克尔跟你提及的那个黑帮――温森特·托雷利――的确在大西洋城被杀。从你讲给我的情况看,我觉得迈克尔是想接受非法的财政支持,然后又算计着不还这笔钱。”
“你认为迈克尔这会儿没事吧?”
“可能。如果他们想保住自己的投资,他们就得让他活着。”
“我要帮他的话应该怎么做呢?”
“你没有什么好做的,”玛吉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要不要往里搅和?我看你也没什么钱吧?”
加布里埃尔摇头。
“我的确喜欢你,加布里埃尔。你从不对我说谎,这一点非常可喜。我这大半辈子净跟职业骗子打交道了。真是烦人啊。”
“我只是要听一些忠告,玛吉。我可不愿把你牵扯到险情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