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逐年长大,她父亲给她办了18个国家的护照。哈乐根获取那些车祸死亡者的出生证明,然后,用这些证明再申请合法的身份。倒霉的是,这些假护照中的绝大部分今天已不能使用了,因为政府把人们的生物学信息采集上来――面孔扫描、虹膜质样和指纹――制成数字化集成电路,放到每一位公民的身份证件上。扫描仪获取的信息是可以与全英身份识别系统存储的信息比对的。在飞往美国的国际航班上,护照资料必须要与机上采集的虹膜和指纹数据吻合上才行。
这种新的机制迫使玛亚必须依靠能和她的生物学数据的三种不同变化形式相匹配的三“脸”护照。这才有糊弄大机器的可能,但你必须得有过人的机警和聪慧。
首先要伪装的是你的五官。识别系统专注于构成每张独一无二面孔的节点。电脑分析一个人的节点,再把它们转化为一连串数字制成面纹。染色的接触目镜和各种颜色的假发只能改变你的外部特征,只有一种特别的药物才能使扫描仪失效。那就是将甾类化合物喷撒在皮肤和口唇上。镇静剂会使皮肤松弛,使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但药物必须在抵达机场并且马上就要面对扫描仪之际注射在面颊和前额处。三脸护照的每一种都要用不同的药物剂量,注射的先后顺序也有差异。
玛亚曾看过一部美国的科幻影片,其中的男主角用一只死人眼球混过了虹膜检查。在真实的世界里,那可行不通。虹膜扫描仪扫到活人的眼睛时闪出红色光束,要是扫到的是死人眼球,它根本就没反应。政府的特勤人员吹嘘说,虹膜扫描仪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识别手段。独一无二的褶皱、凹痘和色素沉着都反映在人的虹膜里,甚至在子宫里就开始发育。尽管扫描仪会被长睫毛或眼泪迷惑,但虹膜本身在一个人的一生当中都是不变的。
索恩和其他生活在潜伏状态的哈乐根,在虹膜扫描仪被移民局官员采用好几年之前就已有了对策。新加坡的眼科医生只收几千美元就给你做出特制的隐形眼镜。别人的虹膜模式可以蚀刻在柔韧的塑料表面。当眼球被扫描仪的红光击中时,镜片完全像真正的人体组织一样做出回应。
最后一个生物学障碍是指纹扫描仪。酸蚀和整形外科都能使人的指纹改变,但结果是不可逆的,而且会留下伤疤。在一次造访日本时,索恩了解到,横滨大学的科学家把从喝水杯的表面提取到的指纹,用明胶复制之后,可盖敷在人的指尖上。这样的指屏精致得很,盖敷时也很费事,而玛亚的三脸护照的每一个都有一套与假身份相匹配的指纹。
在储物间里翻找的过程中,玛亚发现了一个装化妆品的小皮包,里面装的正是可以改变她外观的两套皮下注射器和各种药物。护照。指屏。隐形眼镜。是的,全在这儿了。在其他盒子里一通翻找,她找到的有刀、枪和不同国家的现金。还有一部未登记注册的卫星电话,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火柴盒大小的随意数字生发器。最后这件东西是真正哈乐根的典型物件,和剑一样重要。早年间,保卫朝圣者的骑士都带着用人骨或象牙做成的色子,投入战斗前将其掷于地上。此刻她要做的就是揿下一个按钮,一个随意产生的数字就会闪现在屏幕上。
卫星电话上有一个封着口的信封。玛亚撕开封口,展开信瓤,认出了父亲的笔迹:
在互联网上,小心食肉动物。永远要伪装成公民,用语要温和。保持警醒,但不要畏惧。你永远都是坚强机敏的人,即便当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而今我已老迈,我平生惟一骄傲的是――你是我的女儿。
在布拉格时玛亚没为父亲掉过眼泪。在回返伦敦的旅程中,她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保命上。而现在,独处于这个储物间里,她颓然坐地,痛哭失声。在世的哈乐根或许还有几个,但她现在觉得是孤独到家了。但凡她犯一个小错,哪怕很小,塔布拉都会把她捣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