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3)

大家都不停地举杯,不停地向彼此敬酒,不停地捏造出各种理由让对方灌下黄汤,场面非常热烈生动。

老板好像很高兴看到这种场面,不停地火上浇油。

他不停地挑动大家玩啤酒和白酒混合的“深水炸弹”,直到把自己炸了个人仰马翻,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闹到最后,所有人都喝多了。

我喝了很多啤酒,频繁地去卫生间。

好像有人刚刚呕吐过,厕所里气味很坏。

我也被熏得晕头涨脑,俯下身子,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吐完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

我来到外面,洗了把脸,摸出一支烟抽起来。

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侍应生,他似乎刚刚哭过,眼睛通红。

怎么了你,兄弟?我说。

我看见你们吐的东西,我也吐了。他说。

我也是人,也是年轻人,却要在这里干这种工作。他说。

他好像又要哭了。

我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给他,又给他点着。

我走的时候,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希望他能挺住。

我不知道他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或者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收拾那些臭烘烘的马桶,在充满臭气的厕所里忙着自己的营生。

我记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

只是记得,我们的面孔都是同一种表情。

135

喝完酒,我们去跳舞。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同事们在舞厅疯狂摇摆体内的酒精。

柳眉跳起来很好看,有些舞蹈的底子,但我看得出来,她也喝多了。

她一边晃着,一边向沙发走来,好像快要跌倒了。

我赶忙迎上去把她扶住。

她扑在我怀里,乳房紧紧贴在我的身上,热烘烘的。

她的头发浸透了汗水沾在脸上,显得很动人。

她从我手里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你送我回家,她说。

她拉着我向外面走去。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用上海话说了一个地名。

她把身子靠在我身上,我们好像一对情侣。

我扶着她,走上仄仄作响的木楼梯。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扔给我,顺手关上了灯。

她进了洗手间。

我听到洗澡的声音。

我想走,但我没有走。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和她会有故事发生。

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一丝不挂,手里却拿着一个浴巾。

她把浴巾铺在地板上,然后就躺了上去。

我们在地板上做爱。

她告诉我,她的房间不隔音,在床上动作的话,楼下的房东太太会彻夜难眠。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我上床。

因为,她没有给我和她说话的时间。第二天早上,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桌子上留着字条,写着“锁门”两个字。

走在路上,我头痛得厉害。

我站在外滩,抽着烟,看着破旧的木船卷着混浊的江水开过去。

那个早上,我对这个城市开始有记忆。

我在公司见到了柳眉。

她对我淡淡笑了一笑,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和昨天晚上的疯狂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我的膝盖非常痛。

因为我们是在地板上做爱的,只铺了很薄的浴巾。

我坐在隔断间里面收拾东西。我不时抬头看着忙碌的她,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痛。

和总部的同事一起,我坐当晚的火车离开了上海,再也没有见过她。136

我坐在火车上喝着啤酒,脑袋胡思乱想。

我只看到颓废却看不到希望,看到光线却看不到光芒。

所有的人在向着一个方向眺望,世界被改造,古老的破墙。

安全套包裹的人,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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