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童脸好像有点红,“不是我不想喝,不过叶公子你要先把我的杯子还给我才好,我又不能用公子的杯子。”
叶羽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一时走神,真地捏着谢童的杯子在喝她的残茶。他满脸尴尬,冷酷的神色也顿时瓦解,手忙脚乱地把谢童的杯子搁回了桌上。
月夜,已经过了二更。开封城早已是一片寂静。
吕家长宽各两百步的后院,吕鹤延一身短靠,还在练掌。他的掌法平庸之极,是一套八卦游身掌,而且未得真传,寻常镖局里一个趟子手怕也打得比他地道。可是他掌劲吞吐,气势和力道都极其沉雄,常人非十余年的修炼是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可其实吕鹤延修习这种内力不过是九个月的功夫,但以他此时的功夫,已经比吕家高价聘来的武师们更胜一筹。确实如师父传授的时候所言,九个月间,吕鹤延已经是“脱胎换骨”!
可是即便如此,在叶羽的手下居然走不过一招!想到自己在叶羽的剑鸣之下吓得面无人色,被丢到水洼里,又想到谢童看叶羽的时候那般柔柔的笑意,吕鹤延一腔悲愤,双掌齐出,将丈许外的七个酒坛一起化为粉末,心里狠不得将叶羽砍成肉泥去喂狗。
不二斋一事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谢童这些天坦然换了女装,一时杏黄的百折裙,一时深青的束腰裙,一时又是紫纱的潇湘水裙,领着谢家的贵客叶公子在开封城内游玩,围观者众,万人惊艳。吕鹤延没脸再去骚扰,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只因为他特意聘了几个先生,轮流追踪谢童和叶羽,将每天的所有事情无论巨细都整理成册,然后交给吕鹤延批阅。
偏偏那些先生史书读得不少,大有模仿起居注的心思,呈上的册子都作:
十月甲子朔,大火犯角宿。谢小姐青石色纱裙,仿宫样,携叶先生游铁塔。取延庆道,观者塞道。谢小姐封银赏乞丐,众欢腾。
十月丙戌,雾,大寒。谢小姐狐貉衣裘,红裙,会叶先生羽于汴梁故宫。设食于故宫之畔,宾主相让,共饮梨花酒。宾主谈论尽欢,酉时乃去。窃闻其论及黍离,有悲意,疑思宋也。
十月丁巳,谢小姐紫缎袄,雪纱裙,宴叶公子于不二楼。宾主相洽,尽欢而散。谢小姐若不胜酒力,车载以归。吾窃以为谢小姐醉后有前朝寿阳公主之风,遥想当年,千载之下,令人唏嘘。
……
看得吕鹤延心里一阵无明业火,却又不知道烧向哪里去。
门前一个黑影闪过,吕鹤延面色凛然,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无人守在附近,急忙悄悄的闪到门前。一人正躲在门边的黑影里,叉手胸前对吕鹤延行礼。
“熊熊圣火,同归光明。”吕鹤延低声道。
“明尊照耀,暗魔不生。师兄,是师父让我来找你的。”那人应道,声音还颇为稚嫩。
“师父现在在何处?”
“事情紧急,师父现在在王楼山的火部地堂,要召集众位师兄。”
“何事?”吕鹤延惊问道。
“我也不清楚,听说好像是泉州出了事,有重阳宫的高手到了泉州,水部的天、明二堂都被毁了。”
“妖人!”吕鹤延低了声音,狠狠地喝道,随即对那少年道,“你带路,我们这就前去!”
那少年不再说话,在前面领路,两人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黑暗里。
到了城门口,居然只有一个卫兵在那里执守。吕鹤延上前叉手行礼道:“熊熊圣火,同归光明。”
“明尊照耀,暗魔不生。”那卫兵急忙回答,又悄声道,“其他的人在城上睡觉,教友要出城就尽快去罢,只怕不到明早是进不来了。”
吕鹤延点头,和那少年一起出城,直向王楼山的方向去了。
进了山,又越过两重小岭,两人才停在一栋静静的宅子前面。在这山里本来只有少数山民,不该有这么大的宅子。而宅子的四窗里看不见一点灯火,死气沉沉的倒像根本没有人居住一样。吕鹤延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却点头道:“没错,公子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火部的地堂了。”说着就要上去喊门。
吕鹤延却忽然拉住他道:“我看你的相貌,似乎以前见过。你又叫我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