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渴望(5)

诗人的这一见解不仅适用于这次战争,而且适用于今后所有的战争,这一见解被写在佛兰德战地博物馆的墙上。诗人和艺术家在博物馆里专门有一个展室。保罗·纳什曾非常希望他的宣告能将那些把大批年轻小伙子往死里送的老家伙的灵魂全烧掉。他是大战中正式的战地画家,他为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履行自己的天职、用艺术家的技巧将前线的英雄主义事迹留住而感到高兴。

战前,保罗·纳什以画精致明快的英国水彩画而出名,但今天的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一点,他们只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描绘佛兰德破碎风景的画家,而且很有名气,今天仍然如此。他那诞生于1919年的油画《梅南路》表现了一个不祥的恶梦――像干了的血一样的云、苍白的阳光照在树墩上、锈蚀的铁丝网、锈蚀的钢板、锈蚀的钢盔在灌了水的炮弹坑里继续腐蚀――西格弗里德·沙逊在爱丁堡的克雷格洛克哈特医院检查精神状态时,脑子里也有过这样一个恶梦。

罗伯特·格拉弗斯劝他不要失去未来,不要成为拒服兵役者。不要因为看见了几具尸体、看到了一个不能忘却的躺着尸体的地方而失去勇气。西格弗里德·沙逊打断了他的话:“问题是,仅仅上个月就有万具尸体。你说得对,这是一个长远的想法。可是我一秒钟都忘不了,你也不应该忘记,罗伯特。如果你真的有勇气的话,你就不会默默地跟着干了。”

罗伯特回答说,没有人能理解沙逊是自愿报名来打仗的,而现在却调转身子说,对不起,小伙子们,我现在有了另外的想法。“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坏作风,他们会说,你不像一个君子――这也就是他们会说的最糟糕的话。”

默多克·麦肯奇·伍德在英国议院大厦所说的话还不包括沙逊这种作风,那位当年的少校说了一番了不起的话,那才值得逐字逐句地记下来呢。在这场大战中麦肯奇·伍德是志愿报名者,所以他说的每个理由对拒服兵役者来说都是没用的。当时有一个被卑视的逃避兵役者在说话,这些拒服兵役者连战场都没有见过。“如果,我尊敬的前面那位演讲者说,男人参军是为了杀人,那我就觉得他没有维护他的事业,而是在损害他的事业。我很早就到部队了,但我非常清楚,我到部队来根本不是为了来杀人。相反,人们确实可以说,我们这些人是抱着避免杀人的目的到部队来的,越早作出这样的决定越好。我不愿去杀别人,我愿保护可爱的人们。老实说,我在部队期间以及在整个世界大战期间,我从未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包括没有伤害过和我们对阵的人”。

仅仅这一段似乎雄辩地响彻在大厦前的空话,就足以把他当成一个我行我素的外行,然而麦肯奇·伍德还远远没有说完,他又捡起了在历史性圣诞和平发生前不久英国一社论作者发表过的思想,那位作者写道,可惜不是欧洲前线的那些士兵,而是这些可诅咒的政治家和当权者有说话的权利。按圣诞停战后的消息说,小人物在战争中已一无所求,他们只想活。

就像麦肯奇·伍德。

他最后又说:“战争初期,1914年圣诞节我在前线的战壕里,参与了当时有名的停战。我们离开自己的阵地,和我们的德国敌人握手。当时许多人在想,我们是不是做了些不体面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在贬低自己。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事实是,我们那样做了。当时我有了一个看法,这一看法此后越来越坚定了,也就是说,如果让我们自己来处理事情的话,就不会再开枪了。这一停战持续了14天,我们相处得非常友好,就是因为我们同是被别人操纵的人,我们是被迫互相在开枪的。我们大家确实都很清楚,那简直就是一个坏的政治体制。跟我一样,在这些日子里,经历过这一事件的其他人也都决定要尽一切力量去改变这样的政治体制。我希望,我们始终还会想起一些东西来的,但是我想我们首先必须摆脱引起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这些感情,我们必须尽可能忘记战争。拒服兵役者,该惩罚的也已经惩罚得够了,我希望,我们今后能尽少听到这方面的情况。”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