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offer(1)

在加拿大找工作的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权利发表意见。当你宣布你找到了工作的时候,没有人会问你是什么工作,就会像祝贺获得奥运会金牌冠军一样祝贺你。

告别了一个又一个咖啡夜,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我终于迎来了毕业前的Open House(毕业展示)。我换了身漂亮的衣服,还涂了口红,又沏茶又倒水地伺候那些前来物色设计师的“老总”们。 “老总们”吃吃喝喝完了却没有任何回音,说是今年经济不好。

第一个面试,我是在毕业前两天接到的。这是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小公司,“办公室”就在他家的地下室。我去看了看,屋子乱得无处落脚,再看“老板”,穿得是一塌糊涂,说话更是语无伦次。他自己弄了个工作室,想找个设计师帮他干。我拒绝了他,原因很简单,我不能和一个精神不能确定是否正常的单身男子在家里工作。他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变态狂的杀人现场。当然,我没敢当他面说,推脱说太远就匆匆告辞了。

第二个面试,我是在毕业后第二天接到的。也是一家私人公司,人多了一个――两个人的小广告代理公司。Nancy(南茜)和Jack(杰克)是一对白人夫妇,Nancy是从波士顿移民过来的美国人,热情而傲慢。她每天不是抱怨这个就是抱怨那个,Internet不好用耽误她的生意了;女儿的学校埋没人才了;pizza(比萨饼)送晚了……她对任何人都有意见,骂她丈夫笨,说我复印纸用多了,甚至连她的猫都不放过,说它不敲门就溜进办公室。和Nancy只工作了两个星期,complain(投诉)的技巧就有长足提高。Nancy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Listen! I paid you!(听着,我可付你钱了!)” 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谁不是为钱而工作呀。要是看到别人向她投降了,她脸色一转,就开始抹稀泥:“Oh dear,let’s forget it.(亲爱的,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吧。)”

我不信上帝,但上帝的确在我厌烦了和Nancy工作后关照了我。

第三个面试通知接到的那一天,我没有什么兴奋的,慌慌张张得甚至没有听清是什么公司,心想无非又是什么私人公司,也许这次人员可以增加到三个。我按地址在Queen’s Quay West(皇后码头西)下了车,Queent’s Quay Terminal像一艘远航归来的客船,静静地停泊在码头,一束天光从乌云间穿透下来,好像天堂的福音。拾阶而上,身边簇拥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白领。大厅宽大明亮,双排的电梯奔忙着载客,这些都说明我要去面试的公司根本不可能是一家小作坊。

我立时紧张起来,看一下表,离面试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一头冲进一楼的洗手间,掏出眉笔和口红涂抹起来。天生底子好,没几下就变得光彩照人。我对着镜子说:“Come on,baby! 机会终于来了!”

面试的程序和我在外企经历的是一样的。先是人事部的一位女士问一些流水账的问题,诸如你怎样在工作中解决问题呀?你怎样证明你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呀?足足两大篇。我挤出笑容,把过去的工作经历夸大了十倍地描述着,故事讲得眉飞色舞,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们面前坐着的是个人才。我告诉她我以前是如何成功地举办了广告研讨会,吸引了一百多位客户前来(其实就来了三四十人,礼品倒是拿走了一百份,说是给同事带回去)。我告诉她我是怎样妙语连珠地说服了老板接受了我的想法,从而挽救了项目,挽救了公司(实际情况是老板根本不屑一顾)。人到了国外,脸皮不厚也得厚,这里可没人让着你,只能是可劲儿地把自己说成一个驰骋疆场的英雄。

接下来是出版公司副总裁的面试。他是一个很和蔼的法裔加拿大老头儿,名字叫Denis(丹尼斯),他居然还依着姓氏的发音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库切尔,乍一听,还以为是个新疆人呢。和库切尔先生的第一次握手,就让我有一种苍蝇看绿豆,对上了眼儿的亲切感。他看了我的作品后称赞道:“很好,Ginger,我很喜欢。这两个星期我起码面试了几百人。我可以告诉你,到目前为止,你是最好的,我喜欢你的作品,喜欢你的性格。我希望明天和后天就不要再出现更好的了。我会尽快通知你的,祝你好运。”还没最后拍板,他就已经带着我在办公室里和同事握了一遍手,还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了办公室的设施,哪里是会议室,哪里是厨房。我笑了笑说:“您忘了介绍一个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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