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转过身,发现小艇已经偏离航道很远了。他走回方向盘旁边,调整好了航向,然后就待在了那里,而麦基特里克则在后面扔鱼给海豚吃。他们就这样一直过了吊桥。博斯决心等下去,等麦基特里克开口说他自己的故事,不管是在出海的路上还是在回去的路上。这个目的不达到,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过桥之后十分钟,他们进入了另一条运河,然后沿着运河驶入了墨西哥湾。麦基特里克在两根钓竿上下了饵,给每根竿放出了将近一百码的线,然后从博斯手里接过了方向盘。在风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中,他大声说道:
“我打算把船开到珊瑚礁那边去。我们先搞搞拖钓,到那儿之后再在浅水里搞搞随流钓,那时我们就可以谈了。”
“这计划听起来满不错的。”博斯也大声答道。
两根钓竿都没有东西上钩。开到离岸大约两英里的地方之后,麦基特里克关掉了引擎,叫博斯去收其中一根竿,自己去收另一根。左撇子的博斯费了一点工夫才适应了右手方向的线轴,之后却笑了起来。
“长大以后我就再没做过这种事情了。在麦克拉伦收容所的时候,他们会时不时地把我们弄上公共汽车,带我们去马里布码头。”
“我的天,那码头现在还在吗?”
“还在。”
“现在去那里钓鱼一定跟在粪坑里钓鱼差不多。”
“差不多吧。”
麦基特里克笑了,一边摇起了头。
“你还在那里待着干什么,博斯?听起来,他们也不是特别地想留你。”
博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麦基特里克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但他却不知道这是麦基特里克自己的意见,还是那个给他提供消息的人的看法。
“你打电话回去问我的事情,问的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他才肯跟我说你的事情的。”
博斯点了点头,表示就这样算了。
“好吧,你是对的,”他说,“我也觉得那儿的人并不是特别想留我,但这事儿也说不清楚。情形就像是他们越往一个方向使劲,我就越往相反的方向挣扎。我觉得,如果他们不再使劲儿赶我走的话,说不定我反而就想走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麦基特里克收好了刚才用的两根钓竿,开始装另外两根带鱼钩和铅坠的钓竿。
“我们得用胭脂鱼做饵。”
博斯点了点头。他对钓鱼一窍不通,但却仔细地观察着麦基特里克的动作。他觉得,这是个切入正题的好时机。
“这么说,你在洛杉矶干满二十年就离开了。这之后你又干了些什么呢?”
“就是你眼前的这件事情。我搬回了这里――我老家在帕梅托,沿海岸往上边走就是。我买了一条小艇,当起了钓鱼向导,又干了二十年才退了休。现在,我是在为这该死的自个儿钓鱼。”
博斯笑了起来。
“帕梅托?那不是一种大蟑螂的名字吗?”
“不是,呃,是的,不过它也是一种矮棕榈的名字。城市的名字因此而来,并不是因为那种虫子。”
博斯点了点头,看着麦基特里克打开一袋胭脂鱼条,在每根线上都钩上一块。他们又各自开了一罐啤酒,在小艇两边下了钩,然后坐到船舷上,静静地等着。
“那么,你是怎么去的洛杉矶呢?”博斯问道。
“人们不是说‘年轻人要往西边去’①吗?好了,日本投降以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洛杉矶,看到群山从海上耸入天空……该死的,到洛杉矶的第一个晚上我是在德比酒吧吃的饭,打算把兜里的钱花个一干二净。有人看见我穿着军服,就替我买了单,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是该死的克拉克·盖博①!这可不是吹的。我他妈的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将近三十年之后才醒悟过来……玛丽是洛杉矶人,你知道,土生土长的洛杉矶人。她很喜欢现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