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棋子棋局(3)

(三)

“不至于吧!”杨军的身体微微一震,疑惑不解地看着大锋,“我曾经想过,严总让我站到他那边,无非是想降低公司的经营风险,怕于千里把客户带走另立山头罢了,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政治敏感度太低,但站在严永刚的队列里,你还是走对了。职场上讲究入对行、跟对人嘛!”大锋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你刚才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但不完全正确。于千里既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又是股东之一,那么他的客户资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应该等同于公司资源,作为总经理,严永刚没有必要对他掣肘。只有在三种情况下,严永刚才会分散并削弱他的权力:第一,主观上于千里没有把自己掌握的客户资源作为公司资源来看待,而是当成他自己的资源用来制约严永刚;第二,于千里主观上没有这样去想,但他在实际行动中的表现却让严永刚产生了误解;第三,在公司的经营思路上他们有严重的分歧,彼此之间产生了很深的矛盾,而严永刚发现自己又掌控不了于千里。所以,无论基于上述哪种原因,严永刚都会扶持你来平衡于千里的权力。况且你也的确没有让严永刚失望,‘邻江人家’的成功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策略的有效性,从而加快了对公司资源掌控的步伐,这种资源当然也包括房地产客户之外的其他行业客户。”

杨军半信半疑地吸了口烟:“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那是因为事情原本就是这么复杂,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大锋拍拍杨军的肩膀,“老杨,我们都长大了,在这个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职场上,我们更应该成熟起来。而且,你即将要负责一个更大的部门,光凭‘武功’是绝对不够的。”

杨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又抬头问道:“可是……就算你刚才说得全对,但那是严总和于千里之间的事,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要不怎么说你缺乏政治头脑呢!我们在这场博弈中,是严永刚为了确保胜利而布下的棋子。”大锋不厌其烦地继续解释道,“你认为严永刚费这么大劲折腾仅仅就是为了公司改制吗?他那是为了分散和稀释于千里的权力。部门制改成了项目组,各个项目经理对谁负责呀?如果都像你一样,在业务上都对他汇报,那于千里不就被架空了吗?但我估计于千里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虽然不能把严永刚怎么样,却可以对付咱们。这一段时间我和他接触过几次,感觉他绝不是善碴儿,和他冲突或许是迟早的事。”

“可人家没招惹咱们,再说‘邻江人家’的项目也多亏了他,人家毕竟是业界称道的大师呀!”

大锋冷笑道:“狗屎!大师?还道长呢!什么师也是人,也得吃饭睡觉,也有七情六欲!无论什么人,当你威胁到他的权力与地位的时候,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把你击倒。”

杨军的身体不由一震,一言不发地端起咖啡,缓缓地啜了一口。

大锋注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老杨,你记住我一句话,在职场上,敌人就是敌人,哪怕他再像朋友,也是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杨军点了点头没吭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缓缓升起,端着咖啡的手也不经意地微微抖了一下。

大锋端起咖啡杯,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人走在马路的什么位置最危险?”

“那要看在哪个国家了。如果在咱们国家,走在左侧是最危险的。”杨军自作聪明地回答。

“马路中间是最危险的!”大锋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要想在公司立足,既而发展自己的事业,那就别无选择——必须要站在严永刚的队伍里。不要在马路中间,也不要在于千里那边。”

大锋一仰头,喝光了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杨军不解地问:“什么好戏?”

“于千里和严永刚之间的。”

“你蹦豆呢!急死我了,能不能说明白点儿呀?”

“我这皇帝还没急呢!你个太监急个什么劲儿?”大锋淡淡地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大锋故作轻松地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然后缓缓地说:“先静观其变,小心行事,不要有任何把柄落在于千里手里。”

那天的谈话,让杨军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天的谈话,同样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锋。

杨军在想,职场真的就像一盘棋局。有时候你是“棋子”,有时候又是“设局人”,每个人都在棋子和设局人的角色之间进行着转换。其实,无论是设局人还是棋子,都无所谓对与错,大家无非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

所以,职场中没有所谓的善与恶,只有成与败。可成败之间,棋子与棋子的磨损,往往比棋局的胜败还要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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