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费逵:缔造中华书局(1)

人物简介

陆费逵(1886—1941),字伯鸿,幼名沧生,桐乡人。早年在商务印书馆任国文部编辑。辛亥革命前,他预计革命成功有望,认为振兴教育首当改革教材,暗集专家编辑教材书,并与商务印书馆同仁沈知方、戴克敦等集资25000元,创立中华书局。1912年1月1日,中华书局开业,费逵任经理。书局以“教科书革命”和“完全华商自办”为号召,与商务竞争。1915年,改组书局为股份有限公司,自任局长。出版由梁启超主编的《大中华》杂志,并出版《中华小说界》、《中华实业界》、《中华妇女界》等刊物。1916年,资本增至160万元,分局40余处,职工千余人,成为国内第二家华商大书局。陆费逵主持中华书局30余年,编辑出版聚珍仿宋版《二十四史》、《中华大字典》、《辞海》、《四部备要》,影印《古今图书集成》等巨著,总计出书近2万种。历任上海书业同业公会主席、中华工业总联合会委员等职;抗战时连任国民参政会第一、二届参政员。著有《教育文存》、《青年修养杂谈》、《妇女问题杂谈》等。

口述:陆费铭秀(陆费逵之女)

这一段办学校的经历,孕育了他后来的教育思想……

1934年,父亲曾经写过一篇《我的青年时代》,在文章中叙述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些经历。父亲写那篇文章的缘起,是因为当时的《申报月刊》二卷一期上俞庆棠女士发表文章将父亲跟爱迪生、高尔基等人并举,认为他们是“自己挣扎的模范”。父亲看到之后,说自己不敢与诸贤相比,但从小就“自己挣扎”倒实有其事,于是写了这篇回忆青年时代的文章。 

父亲在这篇文章中说自己一生只付过十二元学费,十七岁的时候用捐集得来的二十三元开办了一个小学校,他对这事颇为自得。

父亲幼年主要的教育来源于祖母,除了读过一年私塾之外,之后便全凭自学成才,到十九岁那年,他已经开始自己撰写著作了。至于开办的那个学校,一开始是几个朋友的一时兴奋,后来其他人渐不过问,父亲一人支持了八个月。当时有二十七个学生,有八个是免费的。到后来结束的时候,不但没有亏空,还剩下四元几角。这一段经历,孕育了他后来的教育思想。

武昌起义之后,他预料革命必能成功,开始酝酿编撰新的教材

父亲在《我为什么献身书业》一文中曾说:“我十九岁有感于买书难,拿当时的状况做比例推算,中国书业每年应有三万万元之营业。年少气盛,野心勃勃就决计献身书业了。”

父亲在商务印书馆任职的时候,商务认为他是个人才,对他的待遇非常优厚。武昌起义之后,他预料革命必能成功,清朝的旧教材必不能适应新的形势,于是开始酝酿编撰新的教材。在新教材中,他旗帜鲜明地提出“孙中山是当今中国的第一伟人”。

当时商务的主要领导认为如果革命不能成功的话,出版这样的教材存在风险,也存在危险,采取了保守的态度。

父亲感到自己的理想不能在商务实现,于是便和戴克敦、陈寅、沈颐等人暗中集资编写新教科书并筹划创办中华书局。

1911年,辛亥革命胜利。翌年,父亲便和众人一起创办了中华书局。那时商务的教科书还来不及改编,而清政府颁行的教科书又为新政府禁用。中华书局的新教材不但内容新颖,又能适应形势,一时间风行全国,几乎独占市场。

后来有人说,中华书局是以编印教科书起家的。

父亲和蔡元培的这场笔墨官司,成就了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话……

父亲一生常自称好言教育,他认为“教育得道,则民智开,民德进,民体强,而国势盛矣”。由于志趣相投,他跟当时的大教育家蔡元培先生是要好的朋友,来往非常密切。蔡元培担任教育总长时,父亲常常和他探讨教育问题,曾多次著文献议,也多次得到蔡元培与教育部的采纳而得以施行。

蔡元培曾经打算刊行白话日报。父亲直率地表示办白话日报不是教育方面的紧急工作,改革教育体制才是当务之急。前清的教科书编法陈旧,害人非浅,不如定一个暂行办法,先电告各省教育司,为开学做准备。

随后,父亲在《教育杂志》上发表《敬告国民教育总长》一文,建议迅速宣布教育方针,颁布普通学校暂行简章、组织高等教育会议、规定行政权限等。他的建议得到了蔡元培的同意,蔡让父亲代拟电文通令全国。随后,由教育部发布了《普通教育暂行办法》十四条,规定缩短年限、减少课时、小学男女同校、废读经科等。暂行办法是父亲研究三年的成果,也是中国教育史上一个重大改革。同时,《办法》的实施也推动了创立之初中华书局的发展。

接着,父亲发表《国民教育方针当采用实利主义》一文,这篇文章主要是针对好友蔡元培的《对于新教育之意见》而作。蔡元培主张应重视“公民道德教育”和“美育”,而父亲则主张实利主义教育,即通过教育获得生活的知识和技能,从而取得谋生的资格。

受父亲的影响,蔡元培随后修正了自己的观点,认为:“近时教育界或提倡军国民主义,或提倡实利主义,此两者实不可偏废。”这场笔墨官司,成就了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话。

父亲在筹出的《四部备要》的广告中说:《四部备要》是根据善本排印并经过多次校对,不像影印古文,有的以讹传讹……

在当时的中国出版界,商务印书馆比中华书局先成立了十余年,根深蒂固,早已先声夺人。中华书局要想后来居上,实非易事。其时,首屈一指的综合性杂志是商务编印的《东方杂志》。父亲为了与商务印书馆竞争,就请梁启超主编了《大中华》杂志,一时间声名鹊起。中华书局后来又创办了《新中华》杂志,创刊号发行达数万份,行销全国,一举确定了它在出版界的地位。

商务印书馆的《辞源》出版以后,畅销全国。中华书局也于1915年开始筹编《辞海》,它同样以词语为主,兼收百科,追根溯源,但有自己鲜明的特色,不久就奠定了市场地位。

商务印书馆为了抢占市场,出版《四部业刊》时在广告中说是照古本影印,不像一般排印的“魯魚亥豕”,错误百出,以此来招徕顾客。而父亲则在筹出的《四部备要》的广告中针锋相对地说:《四部备要》是根据善本排印并经过多次校对,还订正了古文中原来的错误,不像影印古文,有的以讹传讹,把“大”字印成了“犬”字等等,贻误读者。

此外,父亲还别出心裁地在广告中悬赏征求读者来信,如能指出《四部备要》的排印错误,每一字酬谢银洋10元。《四部备要》出版之后,仅读者来信指出错误一项,中华书局就支付酬金千元之多。不过再版之时,既纠正了错误,又提高了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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