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官圈(7)

田地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他猜想,秦非儿应该离开办公室了。他给她发了一个短信,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

果然,一会儿秦非儿的短信就来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我已经到车库了。

两人约定在人民广场见面。

上了秦非儿的车,田地说:“怎么样,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吧?现在,你随便选地儿,单我买!”说完,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看到田地学生时代的顽皮样儿,秦非儿觉得很亲切。一边驾车,一边说道:“田地同学,我务必提醒你,现在不是喝咖啡的时间,现在应该是进餐的黄金时段,你的明白?”

“哦,对不起。好,就吃饭。地儿还是随便你选,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行了吧?”田地还是笑着说道。

秦非儿伸出一只手,拍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田地,说道:“嗯,不错,像个暴发户。我猜,你定是位可以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有钱主儿……”田地和秦非儿都笑得前仰后合,这些都是他们大学时候最爱开的玩笑。

秦非儿突然换了一种口气说:“今晚,还得到我们家吃饭。我答应了老太太和老头子的,今晚吃深海鱼片,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特别地道的那种。看来,你这个人很有口福啊。”

田地当然不愿意到她家里去,总觉得别扭和不自在,同时还很压抑。

见田地没有表态,秦非儿又说:“干吗呀,都是老同学,怎么还扭扭捏捏的啊?我家又不是狼窝,有那么可怕吗?”

田地慢悠悠地说:“不是这个意思,老去家里打搅,总觉得不妥当,再说……”

秦非儿强硬地说:“没有再说,你不就是老头子的下属吗?现在你可以不这样想,你就是我的同学,身份弄简单一点,去老同学家里吃饭,还有什么顾忌和讲究的啊?是不是还要看一下万年历呀?”

秦非儿的脾气,还是像大学时候的那样,有几分霸道和强势,不过是那种让人能接受,甚至是温暖的强势。

田地说:“我……”

秦非儿说:“你什么啊?不就是不好意思空着手去,是不是?”

田地也觉得自己真失败,自己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能看穿他的主儿。

秦非儿说:“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把掩护老头老太的工作做好了。老头子喜欢吃芒果和榴莲,老太太专注嗜好法国红葡萄酒,呵呵,我都帮你买好了。”

田地无奈地看着秦非儿,说:“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就像回到了婴儿时代,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高不可攀的巨人。而唯独我自己,贪睡在摇篮车上,无知地张开粉嫩的小嘴,等待着从天而降的食物……”

秦非儿乐翻了天,开怀大笑道:“我说田地,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冷静理性的人,今天我才发现,你怪怪的形象思维也不赖啊。”

这一次跨进秦副省长的家门,气氛完全变了。秦副省长和秦夫人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进门,秦非儿忙不迭地介绍说:“这个酒,可是田地送给你的,妈。”随后又对秦副省长说:“你也不要紧张,有你的份儿,这是田地送你的芒果和榴莲。”然后做了个鬼脸说,“只可惜,没有我的份儿。”但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是乐滋滋的。

两位老人说:“来就来呗,还买什么礼物,家里什么都有。”

秦非儿却纠正道:“呵呵,两位统帅,你们也不看看这位是谁,是新锐掌门人的同学,是那种没有继承东方文化大统的人吗?”

听着秦非儿和爸妈的对话,田地一阵脸红,一时不知所措。

这一次,秦非儿没有让田地进客厅,而是对他说:“你参观参观我的书房吧。”

秦副省长和秦夫人却进了偌大的厨房,里面传出来股股香味儿。

秦非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就是要向父母宣布自己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也许,换了别的男人,那是求之不得。可是,对于田地来讲,并不是一件幸事。秦非儿进入自己的书房后,关上房门,亲热地对田地说:“你看看,我的书房里,还缺点什么呢?”说着,拉起了田地的手。

田地佯装观察,装着不在意秦非儿的手,说:“很好啊。你们女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秦非儿的女人本性又出来了,歪着脑袋问道:“女孩子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田地说:“就是这样的啊,纯净,暖色调,温暖而不失浪漫。”

秦非儿死死地盯着田地的眼睛,柔声柔气地问:“我的品位,有你说的那么完美吗?”

田地内心十分压抑,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地说:“秦非儿同学,你的自信心都到哪里去了,多年前的那个神采飞扬的秦非儿到哪里去了?”

秦非儿郁郁地说:“多年前的秦非儿早就消失了,现在的秦非儿已经迷失了方向,正等待着大侠去拯救。”

一语双关的话,田地当然非常清楚。他淡淡地说:“如果世上有这样的大侠,作为老同学,我一定帮你去寻找。”

秦非儿突然举起娇小的拳头,雨点般朝田地袭来。这些拳头里面,写满了埋怨,写满了对田地的不满,但是,谁也没有说透。田地并非讨厌秦非儿,而是他不敢爱上秦非儿。所以,他一直坚守着底线。

秦副省长和秦夫人做的每一道海味都很地道。对于在海边出生和长大的田地来说,海鲜也经常吃。小时候,爸妈也经常做海鲜,所以,田地对海鲜算是有鉴别力的。每一道菜,他品尝之后,都能说出个道道来,秦副省长满意地说:“看来,我们的小田市长,也是一位美食家哦。”

田地谦虚地说:“我算不上什么家的,就是小时候家里经常有海鲜吃,所以吃出了一些心得。”

秦夫人探讨性地问道:“小田的家里面,是爸爸还是妈妈下厨?谁做得更好吃?”

田地说:“这个就不好评价了,妈妈平时做得多,爸爸关键的时候才下厨。当然,爸爸下厨呢,就一定有非同寻常的菜。”

秦非儿惊异地说:“哈哈,你们家和我们家一样呢。”

秦夫人又问:“那么,谁做的海鲜更有味道呢?”

田地说:“我爸妈两人都是教海洋学的,他们对海产品好像都有研究,他们做出来的海鲜,都是一个味道。不过,他们俩好像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对方的手艺好。”

几个人都笑起来了。

田地总觉得自己是被秦非儿生拉活扯过来的不速之客,老早就盼望着离开此地,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他立即对秦非儿提议:“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秦非儿却说:“不是喝咖啡吗,就在书房里喝好了。”

田地说:“还是出去吧。”

秦夫人说:“我看在家里也蛮好的。”

秦副省长立即制止道:“孩子们的事情自己决定,你没有发言权的。”

秦非儿问道:“真的出去喝?”

田地点点头。

出了门,田地说:“车就不要开了,就在附近好了,你回来也方便。”

秦非儿笑着说:“这附近呀,可没有太像样的地方呢,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吧。我开车习惯了,也方便。”事实上,并不是没有好地方,而是秦非儿有自己的打算。这一带她的熟人太多了,她当然不愿意把这种没有影儿的事情过早地公诸于众,而不安之中的田地当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还是来到了月亮湾咖啡吧。虽然月亮湾咖啡吧的人非常多,田地还是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招商局的女局长。只是瞬间一晃,彼此没有打招呼,女局长像是故意回避他一样。当他再一次张望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了。

秦非儿见田地的神色,问道:“怎么?有熟悉的朋友?要不叫她过来一起吧?”

田地说:“不,可能是看错了。”

两杯香浓的咖啡上来了,秦非儿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时的那家咖啡吧吗?”

田地问:“你说的是那家名叫缘分的咖啡吧吗?”

“是呀!”秦非儿说。

田地当然记得起来,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外面漂着淅淅沥沥的秋雨,行走在这样的夜晚还有几分寒意。他记得那个夜晚他窝在宿舍里看书,时间大概已经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饥渴,就鬼使神差地出了学校的大门口。那时候学校大门口布满了各种小吃,他要了一碗馄饨。当他刚刚准备吃馄饨的时候,对面的缘分咖啡厅里传出来了阵阵的呼救声:“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凭着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他放下馄饨,冲进了缘分咖啡吧。他看见两个小流氓正对一个女学生动手动脚的,还用剪刀剪开了女学生的衣服。田地上去就给其中的一个小流氓一个拳头。小流氓不知道田地的来头,就灰溜溜地走了。

就是在那一夜,他认识了秦非儿。要知道,那时候的秦非儿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爸爸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地方大市的市长了,在同学之中,秦非儿就有了公主的雅号。而田地呢?爸爸和妈妈都还是海关大学的讲师,算起来也就是老百姓的家庭背景。所以,即便是有了英雄救美的壮举,两人还是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可以依托的人。两人都知道,各自是在两条平行线上运行的人。可命运还是给他们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在分别十多年之后,又相遇了。

田地遗憾地说:“是的,那是一个已经成为历史的夜晚,在我的记忆里,都成了珍藏版的黑白照片了。”

秦非儿说:“那个夜晚,应该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现在想来,我把它丢失了,真是遗憾。”

田地说:“有那么严重吗?现在,你不是过得很好吗?”

秦非儿说:“不,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

一时间,田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重逢的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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