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市政府的路上,刘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夸田地不俗,是个做领导的料子,北京方面是选对人了之类的讨好话。只有田地自己知道他内心有多苦,以及他来都城的始末,哪有别人猜测的那么神秘莫测。总认为北京下来的人,背后就一定有深厚的官方背景,背后有大批的可利用的关系。
快到市政府的时候,刘伟突然对田地说:“兄弟,我是土生土长的都城人,你来了这么久,咱们兄弟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吧?今天中午,老哥我请你,好不好?”
田地连忙推辞道:“算了,改天吧,下午我还有一个研讨会呢。”
刘伟说:“依你老弟的水平,不要说下午就一个研讨会,就是三个,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我看呀,你就不要辜负大哥我的美意了。”随后,吩咐司机说:“改方向,都城南国宴。”
田地见无法推脱,说:“那就便饭,便饭好了。下午3点真的有事。”
都城南国宴的老板见了刘伟,也不叫刘市长或者刘副市长,而是直接称之为“刘哥”。可见刘伟和这个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刘伟让老板到身边来,说:“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从北京新来的田市长。”
老板立即伸出手来,低头说道:“田市长好,欢迎欢迎。期望田市长今后多多关照。”
田地说:“是副市长,关照就更不敢当了。”
老板说:“副市长总有成为市长的那一天,你这样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刘伟说:“那是,人家可是北京下来锻炼的,双博士呢,哪里看得上一个市长的位置啊?”
老板说:“哦,难怪呀,一会儿定要好好敬上一杯。”
刘伟口头答应是便饭,工作餐,实际上呢,是上了龙虾、鲍鱼等海鲜大菜的大餐。一边吃,田地一边说:“刘副市长,说好的工作餐,你怎么……”
刘伟说:“兄弟,中国是个讲究礼仪的国度,今天中午,既然是我请客,那你老弟就要遵守客随主便的规矩吧?”
一句话,让田地无言以对。
刘伟又问田地:“你下午是3点的研讨会吗?”
田地说:“是啊。”
刘伟说:“我建议,你的研讨会推迟到4点召开,我们兄弟也好好聊聊,你觉得如何?如果可以,小高,你就通知张瑞,让他们把会议推迟一个小时。田副市长也是人,总要吃饭和睡觉的嘛。田副市长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小高果真要打电话,田地立刻制止说:“小高,刘副市长在开玩笑呢,你也真信?”
见田地死活不同意,刘伟就说:“既然田副市长要秉公办事,我也就不坚持了,那动筷子吧?”
都城这个地方,也有它自己的特色,不流行喝五粮液,也不流行喝茅台,反而流行喝郎酒。一开始,刘伟就上了五瓶红花郎。一边问小高:“你是跟田副市长的,给我说老实话,田副市长喝酒如何?”
小高说:“没有见过他喝酒。”
田地说:“我不能喝,酒量不行。再说,下午还有个研讨会……”
刘伟大手一挥:“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今天中午,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老哥我。”
席间,不知道唐秘书长从哪里钻出来,一来就坐在田地身边,热情地说:“老弟,我是从心眼里佩服你啊。你看啊,你能放弃北京优越的生活,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受苦,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是其一;你敢放弃国家银行的行长助理职位,到这里甘愿当一个小副市长,又需要多大的气魄啊!这是其二;你能放下热恋中的娇艳美人,这是其三。综上三点,得出一个结论,你不但是人才,而且是英雄,提得起,放得下,兄弟你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老哥我要借用刘副市长的酒,敬你三杯。在场的各位,你们有没有意见,我说得在不在理?”
大家都起哄:“对,对。”
喝完三杯之后,唐秘书长神秘地对田地说:“看来,我们家小高跟你呀,是跟对啦!还望你多加培养教导。”
耗时费力的一顿饭吃下来,田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都城市的干部们,四处风传他田地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变成都城的首脑人物。另外,他还得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消息:许书记真的要调走了。这将意味着,都城的政局又将面临重新洗牌。那些原来把许书记当成靠山的官员们,又开始四处张望,改拜码头了。田地摇摇头,无奈地想:要是这样的工作态度,每年能办成一两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看起来,这地方的工作,与银行业的工作是有着天壤之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