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的车,飞驰在赶往省城的路上。小高变得谨小慎微,也不再轻易乱说话了,车内即刻安静下来。昨夜,田地完全没有睡好,此刻奔驰的汽车,就像温馨的巨大摇篮,田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高说:“副市长,已经到省城了,你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呢?”
田地睁开眼睛,果然到了省城。刚才的睡梦与其说是梦,还不如说是他还没有完全回到现实中来,就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去办公室。”
小高疑惑地问:“去谁的办公室呢?”
田地这才清醒了许多,看了看省城的街景,说:“刚才睡过头了。这样吧,我们先到都城的联络办吧,先到那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再作安排吧。”
都城在全省是仅次于省城的第二大市,所以设在省城的联络办规模也是相当的大,宾馆、餐厅和茶楼都设施齐全。小高自然是熟门熟路了,到了联络办,他办理了各种手续之后,问田地:“是去房间,还是去咖啡吧?”
田地说:“现在不用去房间,就去喝喝茶好了。”
要了两杯茶,两人刚刚落座,小高的手机就响了。小高说:“是盐化集团公司张书记打来的,副市长,你看接不接?”
也许是挨过训,小高也学会请示了。田地说:“这个老张,真的很缠人,你接吧,还是我早上那几句话,你告诉他。”
小高接了电话:“张书记,你说。”
张瑞说:“高秘书,请你转告田副市长,我们也已经到了省城。有需要的话,随时通知我。”
小高说:“怎么,不是不让你们来的吗?你们怎么也来了呢?”
张瑞说:“我们也是来处理公司的其他事情的,请你转告田副市长,我们不是专门为贷款的事来的。”
小高说:“好吧,我如实汇报。”
张瑞的话,田地早就听到了。他说:“你不要汇报了,这个张瑞,简直不像话。”
小高说:“副市长,张书记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还没有说完,田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说话了。
田地此刻焦急地等待着行长的电话,也不知道行长与他的省长战友联系了没有,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田地来回踱着方步,也无心喝茶。他想:行长千万不要黄他啊!要是一直没有音讯,他可就丢人了。身边的高秘书和已经到了省城的张瑞,还不把他当成笑话来谈。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个唐秘书长更有可能落井下石。所以,他的内心十分的焦躁。
他还想到了另外一层,那就不是笑话那么简单了。此行是王市长安排的,他也一定通报了许书记,要是他们两人都认为自己是个说大话、说空话的主儿,自己今后在都城的日子,可就不是那么好过了。想到这些,他的脸上冒出了点点的细汗。
突然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本能地摸出手机,有些激动地按了接话键。“喂,你在哪里呀?你怎么这么久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要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就早点说,本姑娘不伺候了……”电话是女朋友娜娜打来的,一开始就是那些没有边际的无聊话题,还不允许他解释。娜娜的话,让田地有些喘不过气来。正当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解释的时候,娜娜却毫不客气地挂断了。他的心里有说不完的窝火,但是,当着小高的面,他控制了情绪。可娜娜的这种做派,让他内心激起了滚滚的浪涛。他心里叹道: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子,也从来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情绪,心中永远只有自己。现在娜娜更是越来越嚣张了!田地不禁摇摇头。
小高问:“田副市长,没事吧?”
田地说:“没事,没事。”他尴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这茶是今年刚上市的新鲜竹叶青,味道清香爽口。他好像掩饰自己的紧张一样,说:“这茶的味道还可以呀。”
小高说:“不是什么名茶,只是普通的竹叶青。我说副市长,你一定是昨晚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有喝水是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品尝不出来这么普通的茶。我就知道,酒喝多了,再喝上一口清茶,那滋味儿,真的很美。”
田地真的没看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高,对茶叶还有研究,同时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仙。他敷衍道:“嗯,有这种可能。”
此刻,田地的手机又响了。他立刻接了,还以为是北京打来的电话。“喂,小田啊?”是王市长打来的。他立刻变换了一种接听电话的姿势,说道:“王市长,是我。有什么指示吗?”
王市长说:“怎么样,有没有实质性进展啊?我可指望着你啊。”
田地心里更是平添了几分紧张,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把话说满了,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于是说:“市长,我肯定会尽全力的,现在还在联络一个重要的关系人。回头有进展,我会立即向您汇报。”
王市长说:“那就好,我知道你们这些从北京来的干部,哪个没有几个上层关系啊。我们市里呀,办这样的特殊事情,今后可都指望着你呢。”
田地连忙说:“王市长,这话我可担当不起啊。我年轻,没有工作经验,只怕是不能担当大任,让市长您失望了。”
王市长说:“哪里呀,年轻就是资本嘛,再说中央和国家机关把你们这些高材生派给我们,也是希望你们能给基层带来新鲜血液啊。”
“王市长真是一针见血。”田地回答说。
王市长说:“等你们有实质进展,给我通个气。”
“好的。”田地挂断电话,沉思了许久。原来只是想来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而现在看来,市长已经把这件事情放到桌面上去了,要是真的不了了之,后果一定很难看。田地内心十分着急,他甚至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再过一个小时,行长还不来电话,他就只好冒犯,再次联系行长看看。
官场的规则,他当然是清楚的,人家上级领导没有给你回话,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家不愿意说这个情;另一种是他说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倘若下级还打电话催问的话,只能说这个下级政治上不成熟。但是,现在的田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高秘书的眼神里,似乎都有了怀疑的成分。高秘书肯定在想:这个副市长,在等什么呢?他不会是胆怯了吧?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又过去了30分钟,高秘书不耐烦地说:“田副市长,我有一个提议,你先在这里等,我去找找我银行里的同学聊聊,然后来接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