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下派(10)

田地洗完澡出来一看,摇摇头,暗自说:这个小高,真把他当成酒鬼了!一次买了4瓶酒。田地已经35岁了,长年的单身生活,十分单调,他也没有别的嗜好,孤独的时候,偶尔会小酌一杯,所以小高给他买酒,他并没有拒绝。而此刻更不一样,他心里还烦躁着呢,也许喝一杯酒,会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或者,干脆喝个痛快,好好睡上一觉,这样也好。

他打开酒瓶,自斟自饮起来。他一边喝一边想想这几天来都城市的各种情形,竟不自觉地笑了,摇摇头,暗自说道:“这都城呀,看来与北京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他一口干掉一杯酒之后,问自己:你说奇了怪了,我一个学者,双料博士,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当上这个官了呢?要是在一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而现在,他居然就真的成了一个地方大市的副市长了。这人生啊,实在不是自己能把握的。想想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目标就是锁定做一位让人尊敬的银行就在理想要实现的时候,命运却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让他做了个完全陌生的市长。

在大学的时候,他和同班同学秦非儿就是因为有共同的理想,走得特别的近。那时候,图书馆、林荫道、喷泉边,哪里都是他们谈论理想的场所。他记得尤为清楚的是,秦非儿经常穿一身淡蓝色的裙子,手捧厚厚的书本,歪着脑袋问他:“我说田地,你觉得银行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记得自己这样回答:“银行家呀,掌握着很多财富,也可以创造很多财富,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能拥有很多财富。我们这个时代,就是一个财富时代,我就要做潮流的弄潮儿。”

秦非儿咯咯地笑他说:“呵呵,我说田地,你就不要做银行家了,你已经错误理解了银行家的真正含义。你要是做了银行家,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成了贪污犯。”

年轻气盛的田地就问:“那你说,你想做银行家的理由是什么?”

秦非儿甩甩头发说:“我要做银行家的真正理由,就是要让穷人都富起来,让国家强大,民族兴盛。还有,还有……”

当时自己听到秦非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很崇高,自己的脸就红了。就在那次攀谈之后,他对秦非儿有了新的认识,也对做银行家的目的做了修正。现在想起这些幼稚的过去,虽然觉得可笑,但是,那是自己人生开始的源头,自然也会倍感珍惜。

田地又喝了一口酒,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人生和命运果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了。他毕业之后,进了一家银行,从最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国家银行的行长助理。而那个多年前的同学秦非儿,也没有放弃自己大学时的宏愿,也一直在银行系统打拼,现在已经是他下派的省银行分管信贷的副行长了。说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偏偏这个时候,命运又将安排两位当年青涩的老同学见面。但这一次,田地不再是银行家,而是地方官员。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弄人。

田地记得清楚,他和秦非儿,已经差不多12年没有见面了,这期间,甚至连电话都没有通过。他想,自己虽然和她是老同学,做同学的时候也算谈得来,但现在自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开口就要贷款,那是不是太唐突了呢?

一瓶五粮液差不多都被田地喝光了,现在头脑有些发热,酒劲也开始发作。但他还是很清醒,知道王市长给他下达的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要是他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就会留给别人一个自己什么都不是的印象,他这个下派干部,就真的成为一个摆设了。他当然不服气,我田地是什么?借着酒劲,他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漂亮地完成,要让都城这些官员们知道,他田地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可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哪里才是突破口?很显然,直接去找老同学秦非儿不是上策,那是万不得已的下策。突然,田地想起来了,行长与自己下派省的常务副省长秦省长是多年的战友,何不求行长帮自己一把呢?

主意打定之后,田地拨通了行长的私密电话。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爽快的笑声:“小田啊,不,田副市长啊,过得如何?”

田地立即说:“老领导,你还开我的玩笑。我实话告诉你,你把我扔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你可得管我啊!”

行长笑着说:“小田,你那可是一般人抓不到的好机会啊,虽然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作为老大哥,还是希望你抓住这个人生的大好机遇,好好干一把。你记住,老哥我永远都是你的支持者。”

田地立即说:“谢谢老领导的挂记,我这段时间刚下来,一切都还没有头绪,所以,今天才向老领导汇报,您不会怪我吧?”

行长说:“我知道,市长的工作千头万绪,你好好干你的,我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也不必这样客气。你一定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说说看,我能解决的,立即解决。”

田地说:“老领导,还是你了解我啊。我现在分管工业方面的工作,所以,很多企业需要资金,很难啊!”

行长说:“小田,你刚下去就进步了,当家才知柴米贵嘛。不过,你是知道政策的,你们省里的企业,我们行也是鞭长莫及呀,你要和你们省里的银行多建立关系。”

田地说:“我就是要请教你呢,你不是有个老战友在我们省里做省长吗?我想见见他,帮我推荐省里的银行。老领导,你看?”

行长说:“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小兄弟呢。不过,不许附加别的条件,就是介绍银行的事情,尺度你自己把握。我明天上午给他电话,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谢谢老领导,谢谢。”挂断电话,田地的酒几乎全醒了。他又斟了一杯,一口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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