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雷31行吗?”
我说很好。他在餐室的餐具架边倒饮料,两个玻璃杯都装了毕雷矿泉水,他自己那杯里加了爱尔兰威士忌。我认得那个酒瓶的形状,是詹姆森牌特级的。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也喝这种酒的人是个职业罪犯,在地狱厨房32开了家酒馆。他喝的时候是不加苏打水的。格鲁利奥把饮料拿到前面房间来,腾出一张椅子给我,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长长的腿撑着。“马修·斯卡德,”他说,“前几天我听到你名字的时候,觉得完全陌生。其实我很意外,我们过去几年所走的路居然没有交会过。”
“事实上,”我说,“有的。”
“哦?别告诉我你当过我的证人。我总说我绝对不会忘掉任何一个有敌意的证人。”
“我从没被传唤去替你的案子作证。不过我曾在刑事法庭大楼和那附近几个餐厅见过你,里德街的罗吉尼餐厅,还有公园道的一个小法国餐馆,现在已经没了,我忘了店名。”
“我也忘了,不过我知道你说的那家。”
“还有,几年前,”我说,“在五十二街地狱厨房西边的一家夜间酒吧,你曾坐在我的邻桌。”
“哦,天哪,”他说,“就在一个爱尔兰实验剧场的楼上,两边都是烧毁的楼房,街对面是个布满瓦砾的空地。”
“就是那家。”
“老板是三兄弟,”他回忆着。“他们姓什么,我想说莫里森,不过不是。”
“莫里西。”
“就是莫里西!他们很野性,红色胡子留到胸膛,冰冷的蓝眼珠让你觉得随时都有死亡会发生。谣传他们跟爱尔兰共和军有关系。”
“大家都这么说。”
“莫里西。我这些年很少去那里,大概加起来最多两三次。我想,我每次在那里都是醉醺醺的。”
“嗯,我有一阵子常常泡在那里,”我说,“每个人到那里都是醉醺醺的。每个人都很规矩,莫里西三兄弟会看着,不过你四下里看看,也绝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参加卫理公会的草坪宴会。”
“想必是二十年前了。”
“差不多。”
“当时你还是警察吗?”
“不是,不过刚辞职不久。我搬到那个区,就在附近的酒吧喝酒,现在大部分酒吧都不见了。到了半夜所有酒吧都已经打烊,我却还想喝酒时,莫里西永远敞开大门。”
“下班后去喝杯酒可以放松神经,”他说,“天哪,那阵子我喝得比现在凶。现在多喝两杯我就会想睡觉了,以前酒是我的燃料,喝下去可以支撑我整天整夜。”
“你就是在那里学会喝爱尔兰威士忌的?”
他摇头。“你知道那句形容成功的谚语吗,‘英国式穿着、犹太式思考’?哦,虽然不押韵,不过我要加上‘爱尔兰式饮酒’和‘意大利式食物’,这两个原则我是在格林尼治村学到的。我在白马酒吧和狮头酒吧,还有对街的蓝磨坊学会喝爱尔兰威士忌。你在第六分局的时候知道蓝磨坊吗?”
我点头。“食物不怎么样。”
“是不好,很差。蔬菜都是罐头的,而且都是那种有凹痕的烂罐头,不过他们的牛排价钱只有别处的一半,只要你的刀子够锋利,能切得动。”他笑了,“如果你想跟一群朋友喝到打烊时间,那真是个他妈的好地方。现在那里改名叫农庄,食物改善多了,可是你也别想进去安安静静喝一杯,因为你会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到。那里的顾客全是我老婆那个年纪的,有的还更年轻,天哪,他们可真吵。”
“他们好像就喜欢那么吵。”我说。
“那些噪音一定对他们有种魔力,”他说,“可是我从来没搞懂是什么。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头痛。”
“我也一样。”
“听听,”他说,“我们简直是两个糟老头。你比我年轻多了,你五十五岁,对吧?”
“看来我脸上写着自己的年龄。”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研究过一些你的事情,”他说,“你应该不惊讶。我想你也做了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