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看照片,然后把它放到记事簿下面。“今天晚上十一点怎么样?”
“听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马洛先生。我打了电话给她,她愿意见你——纯粹为了公事。”
“刚开始可能是因为公事。”
她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于是我停止开玩笑,皱了皱眉头,摆出一副历尽沧桑、久经考验的样子。“她要见我,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的项链。是这样的,我打电话给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和她说上话,当然,但我说上话啦。然后我把跟布洛克店的经理说的那一套又吹嘘了一遍。她听起来像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嘟囔着让我和她的秘书谈,但我把她留住了,问她是否有一串翡翠玉项链。过了一会儿她说有。我问她我可不可以看一看,她问我为什么想看。我又说了记者的那一套,但没有作用。我听到她在打呵欠,而且骂着旁边的某个人不应该把我的电话接通。然后我说我是为菲利普·马洛工作的,她说那又怎样呢。那语气就是这样的。”
“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所有的社交名媛如今说话都像荡妇了。”
“我不知道,”赖尔登小姐甜甜地说,“也许她们里面的确有荡妇呢。然后我问她有没有直播的电话,她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可笑的是她也没挂断电话。”
“她在想着翡翠玉项链的事情,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而且她可能已经从兰德尔那里听说了一些情况。”
赖尔登小姐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后来打了电话给他,他不知道谁是项链的主人,还是我告诉他的。我把这件事情查出来了,他还觉得很惊讶。”
“他很快就会习惯你的方式的,”我说,“他可能必须习惯。然后怎样?”
“所以我就对格雷里太太说:‘你还想找回那串项链吧?’我就是这样问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必须说一些能打动她的话。这话确实起到作用了,她马上就给了我另一个电话号码。我随即打过去说我要见她,她听起来很吃惊。所以我不得不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她不太高兴。但她很奇怪为什么马里奥特没有消息,我想她以为他卷款逃到南方去了。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和她见面,然后我会向她提到你,告诉她你有多出色多谨慎,会是帮她找回项链的合适人选,等等。她对这些已经很有兴趣了。”
我没说话,只是瞪着她。她好像觉得有点委屈。“怎么了?我做得不对吗?”
“你就不能记住这是警察的案子吗?而且警察已经警告我少管闲事了。”
“格雷里太太有权雇用你,如果她愿意的话。”
“雇用我做什么?”
她不耐烦地开开合合她的皮包。“噢,老天——那样一个女人——那个长相——你难道看不出——”她停下来,咬着嘴唇,“马里奥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几乎不认识他,觉得他有点娘娘腔。我不太喜欢他。”
“他是那种对女人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吗?”
“对有些女人会吧,其他女人大概会觉得恶心。”
“嗯,好像他对格雷里太太挺有吸引力的,她和他约会啊。”
“她可能和上百个男人约会。现在恐怕不容易找回那条项链了。”
“为什么?”
我站起来走到办公室的另一端,用手掌拍打墙壁——很用力地拍打。隔壁的打字机停了一会儿,但马上又劈劈啪啪响起来。我往下看着窗外我们这栋楼和曼森豪斯旅馆之间的通道,从那儿的咖啡店飘来的香味浓得不像话。我回到桌旁,把那瓶酒放回抽屉,关上抽屉又坐了下来。我第八次或第九次点燃我的烟斗,然后透过那只不太干净的杯子,看着赖尔登小姐严肃而又诚实的小脸。
你会喜欢这张脸的。妩媚的金发女郎成千上万,但这种脸才是很耐看的。我朝着它微笑。
“听好,安,杀死马里奥特是个错误,这次抢劫后面的那帮人是不会打算这么做的。我猜那一定是他们带着的哪个吸毒吸昏了头的家伙闯的祸。马里奥特大概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动作,使其中一个家伙把他打倒在地,这一切恐怕发生得太快,大家阻止不了。这是一群有组织的劫匪,对有关珠宝的内情和珠宝女主人的活动清楚得很。他们索取的赎金很少,而且是会按规矩办事的,但现在发生了这种陋巷凶杀案,这完全不符合游戏规则。我的看法是,下手的人早已经死了,脚上捆着大石头沉到太平洋里去了。那串翡翠玉项链可能和他一起沉到海底了,或者他们知道项链的真正价值,把它藏在了哪个隐秘的地方,等过了很久,也许几年吧,才敢让它再露面。如果这帮匪徒声势够壮,那串项链也可能在世界另一端出现。如果他们知道那串项链真正的价值,他们只索要八千元赎金,这数目实在很小。但现在它太难出手。有一件事情我很确定,他们并不是预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