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着动粗啊。”她说着将双手插入那件肩膀线条夸张的长风衣的口袋里,“我没有把你当成杀人凶手。”
我喜欢她声音里透出来的冷静沉稳,我喜欢她的大胆。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黑暗里,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说话。我可以看到灌木丛和天空中的亮光。
我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脸,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一张清秀的、干净的、充满活力的脸,骨架匀称,线条和小提琴一样优美,上面的眼睛大大的。这真是一张漂亮的脸。
“你有一头红发,”我说,“像爱尔兰人。”
“而且我姓赖尔登。那又怎样?把手电筒关掉吧。我的头发不是红色,是红褐色。”
我关掉手电筒。“名字是什么呢?”
“安。请别叫我安妮。”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晚上有时会开车出来转转,我在家里待不住。我一个人住,是孤儿,对这一带很熟悉。我刚才正好经过附近,注意到这洼地上有亮光。我觉得这不太像恋人在谈情说爱,因为天气太凉了,而且谈恋爱根本不需要亮光,不是吗?”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挺敢冒险的,赖尔登小姐。”
“我刚才也这么说过你。我有枪,我不怕,又没有法律规定说不能到这里来。”
“嗯,但有法律规定说要保护好自己。喏,今天晚上不适合耍嘴皮子。你猜你的枪是有许可证的。”我把她的枪递给她,将枪柄朝着她。
她把枪接过去塞进口袋。“有的人就是很好奇,这很奇怪吗?我也写点东西,是专栏文章。”
“有稿费吗?”
“少得可怜。你在找什么——在他的口袋里?”
“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就是喜欢到处乱翻。我们原来有八千元是要付一位女士珠宝的赎金的,不过我们被抢劫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他。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有很强抵抗能力的人,我刚才也没听到打斗声。他被攻击的时候,我正在下面的洼地上,他在上面的车里。本来我们是要开车去那洼地的,不过栅栏那儿好像过不去,否则车子会被刮着。所以我下车走了下去。我在下面的时候,他们一定突袭他了。然后有一个人钻进车里等着我,当然,我那时还以为他在车里呢。”
“这说明你也不笨哪。”她说。
“这工作一开始就不对劲,我感觉得到,但我需要钱。现在我得去警察那儿受罪了。你能送我去蒙特马·维斯塔区吗?我的车还在那儿,他住在那儿。”
“当然可以。但是不是应该有个人留在这儿?你可以开我的车——或者我去叫警察。”
我看了看手表,那微微发光的指针显示出现在已经快接近午夜了。
“不用。”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是直觉。我一个人来应付这件事。”
她没说话。我们返回下面的洼地,上了她的那辆小车。她发动引擎后并没有打开车灯。车子绕出来往上开,经过了那道白栅栏。直到行驶了一个街区后,她才打开车灯。
我的头很疼,我们俩都没有说话。直到在铺了水泥的路上遇到第一栋房子,她才开口。
“你需要喝一杯。不如先回我家喝一杯?你可以从我家里打电话报警。他们反正得从西洛杉矶赶来,这里除了一个消防站什么都没有。”
“一直往海边开。这是一部独角戏。”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怕他们,我说的话可以帮助你。”
“我不需要帮助。我得想一想,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好吧。”她说。
她一边咕哝,一边将车转到大道上。我们在海边高速公路上的那个加油站旁朝北转,往蒙特马·维斯塔区开去,来到了那个街头咖啡屋前面。咖啡屋里灯火通明,像一艘豪华游轮。那女孩将车停在路旁,我下了车,手还抓着车门。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将来你也许会需要人帮忙,”我说,“到时候可以找我,不过如果是脑力工作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