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大个儿说,“老是弄不明白什么时候不可以硬来。”他朝我转过身来。“对了,”他说,“我们俩去喝点东西。”
我们走向吧台。这时,其他顾客三三两两无声无息地溜过房间,朝楼梯口走去。他们就像草地上的影子那样安静,溜出去的时候连门都没晃动一下。
我们靠在吧台上。“威士忌鸡尾酒,”大个儿说,“你想喝什么,自己叫。”
“威士忌鸡尾酒。”我说。
我们都要到了一杯威士忌鸡尾酒。
大个儿沿着那个厚厚的矮酒杯的杯壁,面无表情地用舌头啜着里面的威士忌。他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个酒保。酒保是个瘦瘦的黑人,穿着一件白色外套,面容忧戚,走起路来好像脚痛似的。
“你知道韦玛在哪儿吗?”
“你说韦玛吗?”酒保带着哭腔说,“我最近没见过她。最近没有,绝没有!”
“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我算算,”酒保放下毛巾,皱着眉头,掰着指头计算,“大概十个月吧,我想。可能一年,可能——”
“算清楚!”大个儿说。
酒保骨碌转动着眼珠,喉结滚上滚下像一只没有头的小鸡。
“这里变成黑人的地方有多久了?”大个儿粗声问。
“什么?”
大个儿紧握拳头,他手中的那只威士忌酒杯像要化为乌有。
“五年了。”我说,“这家伙不会知道什么叫韦玛的白人女子,这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大个儿看着我,好像我是刚孵出来的什么东西。威士忌似乎没有缓和他的脾气。
“是哪个浑蛋让你来管闲事的?”他问我。
我咧开嘴,努力撑出一个温暖友善的笑容。“我是跟你一起进来的,记得吗?”
他也朝我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很平淡,没有什么意义。“威士忌鸡尾酒,”他对酒保说,“把酒好好调一调。服务周到点。”
酒保慌张地走来走去,黑脸上的眼白转呀转的。我反过身背靠着吧台端详这个房间。房间里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酒保、大个儿和我,还有那个蜷缩在墙边的保镖。保镖开始动了,好像很痛苦也很费力。他慢慢地爬着,那模样就像苍蝇只剩下一只翅膀。他在桌子后面爬动,疲惫得像突然老了几十岁,突然幻灭了似的。我就那样看着他爬动。这边酒保又放下了两杯酒,我把身子转过来。大个儿看了保镖一眼,然后就对他不理不睬了。
“这里什么都变了,”他埋怨道,“以前这里有个小舞台,有乐队,还有一些可以找乐子的小房间。韦玛在这儿唱歌,一头红发,可爱得很。我们本来就要结婚的,结果他们给我设了一个圈套。”
我开始喝第二杯威士忌鸡尾酒,觉得我今天的这次冒险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什么圈套?”我问。
“你想想我说八年不在是去了哪里?”
“去追求女人了?”
他伸出香蕉般大小的拇指戳着自己的胸膛。“到监牢里去啦!我叫马洛伊,别人叫我驼鹿马洛伊,因为我个儿大。知道大弯银行抢劫案吗?我抢了四万元,一个人干的,不错吧?”
“那么,现在可以花那些钱了?”
他锐利地看了我一眼。这时,我们身后有声音传来,是那个保镖挣扎着站起来的声音。他的身子窸窸窣窣晃着,手压在赌桌后面一扇黑色的门的把手上。门开了,他几乎是半摔了进去。接着,门又紧紧关上,锁声咔嚓响起。
“那门通向哪里?”驼鹿马洛伊问。
酒保双眼露出慌张的神色,惶恐地盯着保镖跌进的房间。
“那——那是蒙哥马利先生的办公室,先生。他是老板,他在后面有一间办公室。”
“他也许会知道一些事情,”大个儿说,一口吞下杯里剩下的酒,“他最好也别玩花样,别跟那个家伙一样。”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慢慢地、满不在乎地穿过房间,用他那厚实的肩背碰了一下那扇门。门是锁着的。他摇晃着门,一块门板掉了下来。他穿过那扇门,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