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像二○四号的那个人?”
红头发没有马上回答,他还在捉摸该不该跟我说实话。最后他点了点头,小眼睛仔细看着我。他的一只像骨头棒子的瘦手拿着我给他的名片在手上划着,像人用手杖划à一排铁栏杆。
“我没有看出来这个人不地道。”他说,“可这也不能怪我,流氓?子什么样的都有。这人在这儿刚住了一个月。要是看着不像好人,我早就不让他住了。”
我绷着脸没有笑出来。“趁他不在家,咱们到他屋子查看一下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巴勒莫先生不喜欢这样。”
“巴勒莫先生?”
“这幢公寓的主人就在街对面开了一家殡仪馆。这座楼,还有好几座楼都是他的。差不多整个这一区都是他的财产。我想你懂得我的意思。”他冲我撇了一下嘴,右眼皮同时眨了一下。“这人可是个大人物,谁都投他的票。”
“不管他现在是在à活人的选票也好,给死人化妆也好,他爱做什么都成。咱们还是到楼上查看一下那个人的屋子吧。”
“别惹我发脾气。”红头发一口拒绝我。
“你就是发脾气我也不在乎。”我说,“还是去楼上查一下他的房子吧。”我把空啤酒罐向废纸篓扔去,看着它反弹回来,在地板上滚动。
红头发突然站起来,双腿一叉,拍了拍手,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说:“你说过给我五块钱,是不是?”
“那是几个钟头以前的事了。”我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咱们去查他的房间吧!”
“你再说一遍。”他的右手向后胯摸去。
“你要是想掏枪的话,巴勒莫先生可不喜欢。”我说。
“去他妈的巴勒莫。”他吼叫起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愤?,一张脸涨得像块小红布。
“巴勒莫先生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看他的,可要高兴死了。”我说。
“你听我说。”红头发的手垂下来,探着身,把一张脸尽量凑到我前面,慢吞吞地说,“你听我说。我正坐在屋里喝两杯啤酒,也许三杯,也许五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招谁没惹谁。这么大好的天气,看来晚上也坏不了——突然你闯进来了。”他使劲把手一挥。
“咱们上去搜查一下吧。”我说。
我攥着两只è头往上一伸,伸到头顶的时候又松开手,尽量把手指头杵过去。他的鼻翅开始抽搐。
“要不是怕把这差事丢了??”他说。
我刚要张嘴打断他的话,他就喊起来:“得了,你别说了。”
他戴上帽子,但是没穿外衣。他打开一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从我身旁走过去,站在门口,用下巴冲我点了点。他仍然满脸?气。
我们俩走到过道顶头,从设在前厅的楼梯上了楼。垒球赛已经结束。现在从那间屋子传出来的是喧闹的跳舞音乐。红头发从钥匙串里拣出一把,插在二○四房间的钥匙孔里。我们身后那间屋子播放的音乐沸反盈天。但就在这样一片嘈杂的声音里,一个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红头发又从锁孔里拔出钥匙,对我龇了龇牙。他走到过道对面,在那间屋子的门上砰砰地敲起来。他敲得很响,敲了时间很长,最后终于引起屋子里的人注意。门一下子从里面à开,一个尖嘴猴腮的黄头发女人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她穿着大红裤子,一件绿毛衣,一只眼睛红肿,另一只几天前也被打青过,此外脖子上也有掐伤。女人手里拿着一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
“把声音弄小一点儿,”红头发说,“把人吵死了。以后我不跟你们说了,我直接叫警察来。”
女人转过头向肩膀后边尖声喊:“嘿,戴尔!这个人叫你把声音弄低点儿。你要不要收拾他?”
一把椅子吱呀响了一声,收音机立刻变哑巴了。黄头发女人身后冒出来一个目光凶狠的壮汉。这人一把把女人推到一边,把脸凑到我们跟前。这张脸早就该刮刮胡子了。他穿着长裤,皮鞋,上身只穿了件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