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所有的困苦煎熬,只要一个“忍”字便可以熬过来。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的愚蠢天真。如果单是困难也就罢了,可现在偏偏是难堪。
眼看着妻子当着自己的面被另一个男人牵走,那是多大的难堪?
叶柏城突然觉得自己心底生出一种无家可归的恐慌,他在妻子门前的楼梯台阶坐下,任这里的住户在自己旁边穿梭,整整四十分钟,触目皆是一双双鞋子。人们踩踏楼梯时溅起尘土飞灰,仿佛是可以浸润到人肺部的毒气,渐渐让他呼吸窒闷。想了想,他打开手机,拨通丈母娘的号码。
他一向很少拨打孙则然的电话。
尽管有些话说出来不守孝道,但是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嘉妍还靠她养着,孙则然在他这个女婿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恶魔。
有的时候,会看到电视上说婆婆和儿媳又怎么吵起来了,甚至还会动手,打得鼻青脸肿,叶柏城便会笑,孙则然从不和他打,甚至重话也没和他说过一句。她只是用无尽的,看似有道理的话来劝导他,翻来覆去,一层层地说理。
是非对错,永远都是以孙则然的意见为准绳。他只负责服从执行,就没个对的时候。
可笑吧?他现在对孙则然敬畏到了什么地步?就是打个电话还会提前打个草稿,彻彻底底考虑周密了才敢说话,唯恐一个不慎,又会被她逮着训导教育。孙则然何止是个老师,简直就是特务,只要有点弊病,就会被她抓着蛛丝马迹无限期盘审。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像是上次教育叶嘉妍。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常规来说已经长出了牙齿,别说自主吃食物,就连啃猪骨头应该也不成问题,而孙则然偏要嘴对嘴地喂。当着朋友亲戚的面,捉过嘉妍的胳膊便开始嘟嘴,而叶嘉妍也像是很习惯,只要一仰头便吞了下去。叶柏城起初还不觉得什么,总算是孙则然将孩子看大,她爱怎么养怎么养好了。可无意中抬眸,等看到两个人的嘴角还拉着长长的透明的唾沫丝的时候,叶柏城终于忍不住了,“妈。”他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嘉妍自己可以吃的,再说,这样也不大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