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兹(6)

“你不饿吗?”她问。

墙的一角贴了一张旧海报,是毕加索的《亡者的头颅》。尽管眼眶是两个深洞,头颅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种愉快的柔情。弗朗索瓦兹总是想到死,我也是。这是我们之间一种很强的维系。我偶尔感到的哀伤会让她想到别的而消沉。突然,她惘然无措。在这种时候,我最终注意到会出现一阵沉默,一种心不在焉,她的面容好像敷上了一层不幸的快乐。而同时,忧伤也湮没了我,就像圣米歇尔山的海水。曾经的少女时代让我学会了从孤独中识别那些没有父亲的女孩儿。那些没有父亲的女孩儿在爱情中就像一潭死水。“但你有我啊!”在镶了镀金框的镜子里,弗朗索瓦兹亲切的脸庞仿佛在对我说。

“你很忧伤,小猫咪?”

“一点也不。”我笑着说。

有时,我会揣摩我们感情的未来,想到可能的分离,我很难受。弗朗索瓦兹和佩姬要去瓜德罗普。她会不会撇开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切离开巴黎一个月?她弯下腰去选一张唱片,我听出是一段《卡门》的旋律。“我们在这里很幸运。”萨冈一边说一边把一个盘子递给我。她点燃一支酷尔烟。我夹了点儿菜,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一边对着一盘冷鸡肉吸着烟。她端起酒杯和我的碰了一下。波尔多红酒和可乐。“你工作太多,一副谁也别插手的神情,我知道主编一份杂志意味着什么。至于我,我也从不闲着,你知道小说家的劳苦。总而言之,我们的桂冠可不是偷来拐来的。”她低声说道,“夏天,在布勒伊,有小雏菊和杜鹃花盛开。在格拉斯高地,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海岸,美极了。”我抬起头,和她深沉的目光不期而遇。我们是白费心机,就是没有胃口。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它会对你终生有益。写作的时候,人们会感到被一个非物质的盔甲、一个词语的盾牌保护着。很少有作家在作品没写完就死掉。你开始写的小说有进展吗?”

“嗯。”

如果我有幸能把这本书写完,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本书和她有关。从她凝视我的方式看,我琢磨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在我的想象中,我看到自己把手稿给她看。她读给我听,坐在阿莱西亚街客厅的长沙发上。我盯着花园的雕像来回踱步。弗朗索瓦兹抬起头,对我无限温柔地一笑。“没有人有这么完美,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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