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我应该哭,但我哭不出来,我的眼睛发涩,干枯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刘冉冉一直很安静,她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我突然对这种安静很不习惯,我清了清嗓子,像往常那样对她笑了笑:“怎么?平时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这会怎么成了哑巴了?”
刘冉冉没笑,轻轻地说了句:“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我没接刘冉冉的话茬,自顾自地问:“你家在哪?我送你。”
刘冉冉锲而不舍,咬住话题不放:“你难道不想去看看阿姨吗?那是你妈不是吗?”
刘冉冉的执著触怒了我紧绷的神经,我把车停在路边,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下车。”
刘冉冉坐着没动,我走下车,打开车门,一把把她拽下来。她挣扎过后,倔犟地抬起头,直直地逼视我:“丁安,我今天必须带你去医院!”
我的胸口突然涌起了一股怒火,我握紧拳头往车窗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警报器尖锐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刘冉冉,你他妈别在我面前横,你丫发什么疯!”
“发疯的是你!你明明想去看她,你明明关心她,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酷?那是你妈!你妈现在死了,死的时候你居然不在她身边,死了后你居然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一把捂住刘冉冉的嘴,我在她耳边低吼:“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妈都跟你妈一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自己叫外卖自己吃,自己铺床睡,自己去开家长会,自己害怕的时候躲在衣柜里蒙上被子。那时候我妈在哪里?她那时候正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我松开手,撩起衣袖:“这十几个疤,是我妈每一次在被男人抛弃的时候,用烟头烫的。那个女人烫第一个疤的时候,我才七岁,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因为我早就知道软弱得不到那个女人的怜悯,我根本就不会哭!”
我放下衣袖:“我不去看她,是因为我不能原谅她,即使是她已经死了。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谅她的是什么吗?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她居然连死都死得这么狠,连等都没等我。在打这个电话前,我以为能听到一句对不起,也许我能勉强我自己去原谅去接受。但现在,她居然就这么死了。丫居然死了!”
我激动得不能自已,我无法平复,我需要倾诉,我需要发泄,我是个浑蛋,是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浑蛋,我也有憧憬善良的时候,冰冷了这么多年,我也许比谁都渴望温暖。但那个女人却连一次机会都没给我就死了。
我还想说什么,刘冉冉猛地抱住我,她踮起脚,吻住了我的嘴巴。我想推开她,她执拗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从刚开始的轻柔到后来的狂热。那些躁动不安随着这个吻悄然逝去,我慢慢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