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中国人对礼节的恪守,会随着远离中心城市而发生明显的变化。一个人回到农村的时候,虽然他同样认为有必要遵守礼节,然而却并不意味着他仍然熟悉从城市学得的礼节细则。
但是,必须同时承认,迟管中国也有很少的人不知道什么场合行什么礼,最有教养的外国人也不能相比。与他们相比,外国人完全是怀中的婴儿,一般说来,除非这个外国人以前有这方面的经验,心里又唯恐自己有失礼之处,暴露自己没有知识和教养。正是西方人在适应中国礼节方面显露的无能,使得中国知识阶层用这般毫不掩饰(不是不自然的)的蔑视眼光看待这些“野蛮人”,他们不知“方圆”,甚至熟悉了礼节生活的用语与优雅之时,也表现得麻木不仁与无法克服的无知。
礼节如同一个气垫。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减轻了颠簸的痛苦。同时,公正地说,中国人向外国人表示礼貌,与跟自己的同胞演示一样,更经常的是为了表现自己懂得礼节,并非想使客人惬意。他执意生起你不想让生的火,沏一杯你不想喝的茶,熏得你满眼是烟,呛得你喉咙里像塞进难咽的苦药;但是主要至少树立了一种印象:他知道怎样礼遇客人。倘若客人不愉快,那只是客人不好。同样,在乡下,主人认为他有责任把借你寄宿的陋室打扫一下,象征性地布置一番,你已经来到房间了,他仍然继续打扫,飞扬的尘土迷了你的眼睛,你恳求他不要做了,他却还不停止。或许,这是《礼记》上的教诲,待客的房间必须打扫,无论旅行者如何厌烦都继续打扫。宴请也是如此,那简直是一种未曾经历的恐怖,一种过度施予而非罕见的恐怖,热情的主人特地在你的盘子堆满了食物,他自以为你喜欢吃,其实你一点儿也不想吃,一口也咽不下去。主人似乎会说,那是你的不对。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方面没有失礼,不会有任何人责备他没有在适当地时刻行适当的礼。倘若外国人不懂得这种游戏,那是他自己的事,与主人无关。
按照这种原则,一位中国新娘尽责拜会一位外国夫人时,有意背朝这位夫人,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礼,使女主人困惑和恼怒。过后质问,才知道新娘朝北伏拜,是因为皇上住在北边,并不在意她要敬谒的女主人正在房子的南边,如果这位外国夫人不明白自己应该站在房子的哪一边,新娘也就不必考虑好的方位;至少,她可以表明自己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