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日姻缘(3)

情何以堪?”

从文之脸色青红交替,显是尴尬至极。他狠狠咬牙暗骂小弟太不懂事,也心惊朱宝珠此番言语,她好似潇洒镇定得很。

见他望着自己,朱宝珠又是一笑,细小的眸子几乎眯成一条线,脸蛋上胖胖的白肉微微轻颤,“为了不愧对朱家列祖列宗,不残害大好儿郎,大哥就当我朱宝珠没有来过,明日我会带着属于我的东西原路返回。这是休书,大哥过目。”不是没有想过勉强自己,将就人生得过且过,但是真遇上某些事,她发现根本无法强求。别人要死要活,她又该何处安身?还不如彼此放过。

从文之如拿到一个烫手山芋,抖了好几抖才将休书接住,双眸瞪得如铜铃般大,脸色惨白一片。即便敲碎他的脑袋,他也想不通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干的事。

但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满篇洋洋洒洒的墨迹不似大多女子的娟秀,反而多了几分大男儿的气概,很漂亮的字,很干脆的休书。她已经拿定主意铁了心,这些文字告诉他这点。

从文之久久无法动弹,好似被休掉的人是他。

“玉容,知会朱家的各位下仆一声,然后把我带来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明早便走。”朱宝珠的声音打破静谧,玉容苦着脸离去。从文之面色难看地抬头看朱宝珠,朱宝珠淡淡道,“这封休书麻烦大哥叫你弟弟盖上印章,我想他看到这个什么伤都会好了。”

“弟妹 何必如此 小弟的确有不对,是我管教无方,日后我会严加看管不会让弟妹受一点委屈,这休书就算了。”

朱宝珠微微扯起嘴角,心道从应之的确该管教管教,十九岁的男子还像个没长大的少年,为人没德也没品,铁定是被这位大哥从小宠大的。原先知晓从家长辈早逝,年幼的从文之一手带大襁褓中的弟弟,还要兼顾家业很让人同情且敬佩,她猜测那位和大哥一起长大的弟弟,肯定也是位真男子。

“大哥,你若还有点良心就成全我和令弟,我不想一辈子活得太难堪,相信你也不愿唯一的弟弟三天两头撞墙出血。”

从文之气恼地拍下休书,狠狠道:“弟妹你别难过,我这就给你出气去,看我非打得他认错为止。”

从文之气冲冲地去将从应之揪了过来。从应之的额头已经止血,上面擦着药酒,在前厅看到朱宝珠,他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眸里还是隐没不去的厌恶和痛苦。

“应之,你还不向弟妹认错!”

从应之瞪大眼睛,哇一下又开始号哭:“都怪爹娘死得早,我只有大哥你了,大哥你为什么要逼我?你明明说过这辈子只要我快乐就好,可是现在你拆散我和璎珞,还逼我娶这个女人,我还不如撞死了好!”

“没人逼你死。”朱宝珠一句话阻止了从应之的二次自杀。只见她缓缓起身,拿过休书递给满脸惊愕的从应之,“盖个章明天送去衙门,以后我和你就不再是夫妻。若是知道你胆小如鼠,我一定不会大老远跑来吓你,宝珠在这儿给你道歉。”

“弟妹!”从文之气得跳脚,欲要去追朱宝珠,愣了半天的从应之拽住大哥,闷闷道:“大哥,她瞧不起我。”

从文之瞧着弟弟这模样,恨不得撞晕的人是自己!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翌日,从文之多番诚心挽留,差点又闹得从应之去撞墙。吵吵闹闹好几场,朱宝珠最后还是带着所有嫁妆和家眷,离开了临城。

她和从应之,不过是一日夫妻的缘分而已。

坐在马车中,出神地望着外面与家乡大不相同的土地,朱宝珠全然没有了面对从家两兄弟时的那份潇洒。她不过是想和天下所有女子一般嫁人相夫教子而已,等了十八年,本以为是天赐良缘,却不想得来的是个天大笑话。

她想到出嫁那天,暖风徐徐的码头,父母兄长们满面的开心笑容和不舍,多番叮嘱言犹在耳,眨眼一月过去,新妇成了弃妇,且还是自找罪受。

四月的安水城仍旧寒风刺骨,河道两旁的柳树不见绿意,浑浊的河水在冷风肆虐下波涛汹涌,似要把人给吞噬进去。脚下干燥的黄土地,头顶阴沉的天空,身边裹着厚衣匆匆路过的人们,没有一样是朱宝珠熟悉的暖春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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