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行车静静立在阳光下,车后透明口袋中那些油条似乎蒸发尽了最后一点油水,已干如一捆劈柴。
有人说他三叔你咋没看清就喊人呢,有人说他三叔你看那水坑那么浅谁想不开能往这里跳,有人说他三叔昨晚打麻将的钱你还没给我呢。
他们渐渐走散。我爬出水坑,继续上路。
衣服湿了又被风吹干,之后又给汗水浸湿,风干后留下白色的汗渍。
下午3点多,从宣化古城中穿过。张家口已不远。
天上云彩增多,遮住了炎炎烈日,凉快了不少,而这段路面又是十分地开阔平坦,简直天时地利,让人骑行起来格外舒畅。
左边不远是铁路,时有火车呼啸而过。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看清了一列火车上的起止标牌,终点是乌海。乌海,名字这样古朴,有点远离喧嚣的意味,在哪里?我会路过那里么?
那列车开得不快。此刻我正百无聊赖却有足够闲情逸致,我开始拼命蹬车,自行车跟火车飙车这种世间罕有空前绝后的事件正在发生。
车头里的司机瞄了我一眼,火车开始加速,我也开始加速。第二节车厢超过我的自行车,我想我能跟住第三节车厢一会儿,隔着门玻璃有个人正捏着烟卷,大张着嘴巴看我。
再次看火车,已不知是第几节车厢,一位衣着性感的女士向车外摇着纤纤玉手,是在跟我打招呼么?
我听见自己呼呼喘气,两腿已经用不上力气,却仍然拼了老命追赶列车。车厢窗子上出现了很多张脸,他们是?无聊的旅途中惊喜地看到有个更加无聊的家伙在马路上骑车疯跑。我想跟那些同在路上奔走的人们打个招呼。抬起左手的一瞬,我惊奇地发现我的车子没了阻力,为什么没有阻力了呢?原来车子开始在空中飞行,可我明明是在公路上骑车的呀!我看见车里人们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慌,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灾难。
片刻后,一声闷响。
我晕着脑袋坐在农田里一遍遍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幕,事实证明我是个世间罕有空前绝后的蠢蛋。我去追赶那列与我毫不相干的火车,却没有注意到公路在这里陡然向左转了个弯,我的莫名其妙的空中飞行仅仅持续了两秒钟,就到了这片田地。
火车已不见了踪影。
前轱辘成了标准的椭圆形,伤心。油条碎了一地,也好。我饱受磨难的屁股,好痛。
离张家口市里还有10多公里,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扶着伤痕累累的单车,我走了一段,MD,长路漫漫,何年何月方才到得了前方的市区。
我在路边对过路车辆挥着手臂,想拦住一辆车去市区,无人停下;我又竖起拇指傻站了半天,汽车仍旧一辆辆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