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你为遇见谁资料》第一章(9)

这还是相当有噱头的,我来之前就想,能有什么辩护余地?证据确凿,又不需要去说服一众陪审团,而权威都说了,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认为辛普森无罪。

模拟法庭各种角色一应俱全,整个流程滴水不漏,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正是审判长开始发言,之后先由公诉人陈述案情,再由公诉人及辩护律师当庭提问,双方各自举证完毕以后,就进入庭辩环节。

诉辩两方都是法学院的精英,相持间隐约听得见语锋触碰的诤诤声,简直比香港无线的法政剧还要华丽。我屏息静气,想每个字都听清楚,结果身边一个花痴不停念念叨叨:“那个师兄,好帅,哦!他又发言了,庄凝,庄凝,我气都透不过来了,怎么办?”

她说的是站在辩护人席后的青年,高而挺拔,宽肩细腰,他语速稍快,每个字却清晰有力,不见丝毫含混或迟疑。

我烦得要死,想,他哪里好看了,光看他不出声的时候,唇线绷的那么直,一点儿不柔和,就不是我喜欢的型,单单是气度从容一些,声音好听一些,仅此而已。他今日触动我的,是对律例的熟谙,和对庭辩导向的控制力——做律师的高水平果然都是双刃剑啊,我琢磨着,眼前假如是一场真的庭审,难道辛普森要再次被无罪开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眼熟呢?我想了又想,这时邻座的女孩看了小花痴一眼,小声道:“齐享齐师兄啊,你们都不认识?”

别说,她这么一提,我还真是有反应的。是怎么一个反应呢,四个字加个语气助词,原来是他,啊!

印象里关于这个人,大部分消息源自道听途说,传播者脸红心跳者有之,愤愤不服者有之,只图八卦者亦有之,种类繁多,转述起来那篇幅就长了。

官方的说法也有一个,来自骆婷,她说,齐师兄啊,本来他该连任学生会主席的,但他辞职了,要不我也不会干。你问为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齐师兄,我晓得。”立刻有人接话道,“据说他和他女朋友前段时间刚分手。”

有跟我一样的小菜鸟问:“他女朋友是哪个?”

“他女朋友啊,人文院院花江苓啊。”知情者不接着说,等着。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为什么他们要分手?”

“她要出国吧,齐师兄又有他自己的职业规划。”

她的听众发出阵阵嗟叹:“唉呀,好可惜哦。”

齐享一定不知道底下一群学妹在大谈他的私生活,更不知道其中一个此刻想了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他——女生宿舍16栋背面的花坛边,月亮底下,明灭的烟,他苍白而抑郁的面容。

这场庭审到四点半还没有结束,我一看来不及了,只能中途退场。

此时齐享正在做辩护陈词,整个厅内只有他沉着悦耳的声音,我尽量蹑手蹑脚地起来:

“借过,借过。”

立刻,一路折椅翻转和各人的抱怨声不断,我尴尬极了,台上的齐享却丝毫未受影响,瞥也不曾往这边瞥上一眼。

我放下心来吁口气,这个风度卓然的青年,实在轮不到他来扮演昨夜那样怅惘的角色。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抱着文件夹在沈思博教室外头等,门没关,我动作很低调地往里瞄,他们这一节口语课,德籍外教是个小年轻,红红的青春痘在白粉墙一样的脸色上,隔着一整间课堂,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学生们都笑了。

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你对个体的概念,不要让整体偷换,谁说德意志人一定要配备一张不苟言笑的后爹脸?我现在正在培养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因此虽听不懂,也觉得挺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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