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妈,我饿了,你快给我做饭吃吧。”真真要表示自己的嗔怪时,就会说臭臭什么什么。
“冰箱里有面包和奶酪,你自己去拿吧。”我头也没抬,还对着杂志盘算。见我不理她,真真气鼓鼓地说:“你不管你女儿,我让你妈管管你。”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家伙已??拨通了姥姥的电话:“喂,姥姥吗?你快管管你这个臭臭女吧。一大早起来到这会儿,她一直在那儿死盯着杂志发呆,不给她女儿做饭。”
我不得不接过电话,妈妈说:“孟梅,你快给孩子做饭呀。这会儿都几点了?你自己看看。你想饿死她呀?你在干什么?”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客厅通道那面墙上的表,哟,都十点半了。
放下电话,我嗔怪地看了看真真,说:“真真,你先吃点儿面包,一会儿妈妈带你出去吃午饭,好吗?”
“午饭爸爸要带我们出去吃的,你忘了?吃完我们一起去游泳的,你也忘了?你这个臭臭妈,爸爸回来,你还没跟我们一起玩儿过呢?”我真不记得有真真说的这回事儿啊!
我说:“真真,不是妈妈不陪你玩儿,实在是妈妈有重要的事啊!你不是想让妈妈到悉尼去开‘蝴蝶’吗?妈妈现在找到了一个办法,可这个办法得抓紧时间落实,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而且妈妈现在要落实这个办法,还需要克服一些困难。”
真真说:“妈妈你就是有办法。有办法就不会有困难的。再说,你有困难我们大家都可以帮你。你说说看,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嗬,这么大的口气!孩子很多时候的不知天高地厚并不招人讨厌,反而觉得可爱无比,所以童稚是世间最美的东西,给人梦想、给人诗意。
看着真真一脸的认真,不由得想起前天她曾说:“你是一个人,我也不是一张纸呀。”真的不要小看一个孩子。我让真真过来和我一起看着杂志,然后把杂志上和我心里的内容讲给她听。真真听完,两只深陷的眼睛不停地转。
十一点半,我带着真真,真真非要带着《新闻周刊》来到了宋健雄约我们的巴国布衣店里。真真一路捧着这本杂志,认真研读着周灿灿和那几条我给她讲的贷款条件,好奇、入迷、不解、探索:为什么我妈妈这么漂亮聪明却要向这个男人借钱呢?我妈妈这么好你借给她钱她肯定会还你的,你干吗还要弄这么多事儿刁难她呢?为什么银行有那么多钱呢?为什么我妈妈没有那么多钱呢?
直到上来鱼香肉丝,真真放下了《新闻周刊》,也放下了她脑子里的所有事儿。孩子就是这样,他们拿得起放得下。不像我,嘴上说大不了回学校重新教书,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我不能吃回头草。再回去不让人笑死,自己也得自卑死。
真真是近来迷上鱼香肉丝的,以前哪里敢吃辣?小孩子像出土的小苗,今天长一个芽儿,今天半夜就有可能又长了一个芽儿,等第二天你看的时候已??有三个芽儿了。成长过程会有无数不可知的喜悦,最后酿成如同惊艳效果一样的惊喜感觉。上个月还向你摆手皱眉地说我不吃,现在吃得吮手指,还向你建议:“妈妈,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再找一个会做鱼香肉丝的男人当老公。那样咱们俩可以天天吃这天下难得的美味了。”以前的怕成了现在的爱,孩子在长大,与个头一起长大的还有她的思想、她的味蕾、她的是非、她的喜 ??看着真真陶醉的吃相,我不由想,其实每个人一生都在不停地长啊长,长大的正确含义就是不停地接受各种考验,直到生命的尽头。从这个终极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不可能真正长大,不可能得到完满。
宋健雄一听,哟,怎么在吃面前不考虑爸爸的前途了?宋健雄说:“真真,告诉你个秘密。爸爸可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我做的鱼香肉丝可比这儿好多了!”宋健雄是四川人没错,可他什么时候做过鱼香肉丝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你不光有会做实验的长板,还有会做鱼香肉丝的长板,爸爸你的长板还挺多呀。你再把你不会挑爱人的短板给修修,你这个大木桶就能装好多水了。”别看真真主张用毛毛虫和蝴蝶来说人的优缺点,可一旦她知道了一个新词,还是迫不及待地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