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林肯。”一个男人的声音。
莱姆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一个人。那人四十多岁,一副宽阔的肩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有几绺挂在额前。身穿一件昂贵的暗灰色外套。
“医生,我怎么没有听见门铃?”
“托马斯在外面,他让我进来的。”
罗伯特·谢尔曼是莱姆物理治疗的指导医生,他开了一家诊所,专门治疗脊柱受伤的病人。就是他开发了莱姆的治疗方法,即托马斯让莱姆进行的自行车、运动步行机、水疗和一些传统的运动。
医生和萨克斯相互问候了一下,然后看着实验室,注意到这里的忙碌。从治疗的角度来看,他很高兴莱姆有一份工作。他常常说,参与某种活动会大大增加一个人的意志和动力——尽管他有时也会劝告莱姆,要避免心力过于疲劳,而最近这件案子却正是这种情况。
这医生既才华横溢、和蔼可亲,还他妈的很聪明。但莱姆这会儿没时间理会他,现在他知道有两名武装歹徒在追杀吉纳瓦。他心不在焉地跟医生打了个招呼。
“我的接待人员说你今天取消了预约,我想知道你怎么样了。”莱姆心想,这种关心用电话表示就行了。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医生就不能面对面地给莱姆施加压力,让他去接受测试。
谢尔曼也确实给他造成了压力。他想知道莱姆的运动计划是否有效,这不仅是为了病人,也是因为医生自己要将这些信息收入他正在进行的研究中。
“哦,一切正常,”莱姆说,“我们刚接到一个案子。”他示意了一下写字板。谢尔曼也朝它看去。托马斯从走廊把头伸进来。“医生,要不要来点咖啡?还是汽水?”“哦,我们不要占用医生的宝贵时间,”莱姆飞快地说,“现在他知道这里一切都很好。我想他这就要——”“一个案子?”谢尔曼问,眼睛仍盯着写字板。
过了一会儿,莱姆不耐烦地说:“一件很困难的案子。有一个很坏的家伙在外面到处害人。在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努力要找到他。”莱姆不想让步,也不想为自己的粗鲁行为道歉。但与脊柱受伤病人打交道的医生和治疗师都知道,这些特别的病人都有些附带的毛病:易怒、态度恶劣、说话刻薄。谢尔曼医师完全不受莱姆的影响。他继续端详着莱姆,说:“不了,不用了,托马斯,谢谢你。我不会待太久。”“你确定吗?”托马斯用头示意莱姆,“别理他。”“我没事,真的。”
不过,即使他不要一杯提神的饮料,即使他不会待太久,他还是在这里,并没要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事实上,他甚至还拉了一把该死的椅子,坐了下来。
萨克斯瞥了瞥莱姆。他给了她一个白眼,转过轮椅背向医生,但医生却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然后,他身子向前倾,低声说道:“林肯,你已经抗拒那些测试好几个月了。”
“最近一直都很忙。我们同时在办四件案子;现在,有五件了。这很花时间,你能想象……而且,这些是很吸引人的、很独特的案子。”他希望医生会问他一些细节,这样至少可以岔开话题。
当然,那个人可不会上当。脊柱伤害的专科医生从来不会吞下诱饵。这些手段他们早就见识过了。谢尔曼说:“让我说一件事。”我他妈的如何能让你闭嘴?鉴定专家心想。“你花在运动上的时间超过我其他任何病人。我知道你抗拒测试是因为你害怕它没有任何的效果。我说对了吗?”“那可不一定,医生,我只是太忙了。”谢尔曼大夫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说:“我所知道的是,你将发现你所有的状况和机能都有相当的改善。”
医生的话可能和警察的话一样诡计多端,莱姆心想。他回答说:“希望如此。但如果没有,相信我,没有关系。我的肌肉已经大大改善了,骨头密度也改善了……心肺状况也比以前好。我要的就是这些,而不是能走路。”
谢尔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真的这样觉得吗?”“当然。”他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这些运动并不能让我走路。”“不,当然不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希望我的左脚小趾有一丁点儿进展?这
毫无道理。我会坚持运动,在五至十年里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那时候你们这些家伙应该已经创造了某种移植或器官克隆之类的奇迹。到时我就会准备好开始走路。”
医生笑了,拍了拍莱姆的腿,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谢尔曼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林肯。我最大的问题,就是病人因为发现所有的运动和辛苦的努力并不会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于是放弃了。他们想要全面胜利和治愈。他们不知道这种战争的胜利是用一场场小胜累积起来的。”
“我想我已经赢了。”医生站起来。“我还是要做那些扫描检查。我们需要那些数据。”“等我——嘿,朗,你在听吗?陈词滥调又来了!——等我忙完,就去。”塞林托根本不知道莱姆在说什么,而且也不关心,只是两眼无神
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谢尔曼医生说着向门口走去,“祝你办案顺利。”
“我们希望一切都会顺利。”莱姆高兴地说。
专打小胜仗的男人走了出去,莱姆立刻就转过来面向写字板。
萨克斯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儿,挂掉。“是鲍尔·霍曼。记得破门小组的那些警察吗?就是触电的那些人?第一个人被严重灼伤,但是总算活下来了。其他人都出院了。”
“谢天谢地,”塞林托说,他似乎大大松了口气,“伙计,那一定就像所有的电都从你身体穿过。”他闭上双眼,“那种烧灼,那种气味。天哪,他的头发他妈的全被烧光了……我要送他一些东西。不,我要亲自带一件份物给他,也许是花。他会喜欢花吗?”
这种反应,以及他稍早前的行为,完全不是平时的塞林托。警察会受伤或被杀害,在警界工作的每一个人早就以自己的方式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多警察会说:“感谢上帝,他还活着。”然后到最近的一个教堂去感恩。但是塞林托的方式通常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投入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不知道。”莱姆说。
花?
梅尔·库珀大声说道:“林肯,奈德·西利队长的电话。”这位技师一直与负责VICAP报告的阿马利诺市一宗凶杀案的得州骑警队保持联系,那件案子和图书馆事件很相似。
“用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