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测(6)

他的混沌玉尺倏地扬起万丈光芒,就如同从手心里长出来似地的,托住了红衣打出的这掌。

绝处逢生,青黑的手掌衬着了莹白的玉石,令郦逊之有稍稍的晕眩。

红衣势头被阻,情形生出微妙的变化。郦逊之以本能打出的一尺,恰到好处地挡下了红衣的玄冥阴寒掌。一息之后,玉石的光辉愈发不可阻挡,在明媚的灯火下流转生波,大有一往无前的惊天气势。

郦逊之恢复信心,沉着地对红衣道:“阁下若是恨我,不妨划下道来,你我一对一决个胜负。”

如此正式的邀请,会正中红衣下怀。郦逊之一念未毕,红衣冷冷说道:“胜负关我屁事,我要带走的是她!”话声未了,飞快伸出一手扣住燕飞竹咽喉,竟快得不容人思索。

他一直在声东击西,故意让人以为他被郦逊之气得发疯,其实目标始终是燕飞竹。杀手直截了当的本性在红衣身上鲜明地体现出来,郦逊之悚然一惊,知道自己完全把他想错了。

“蓝姑娘,替我杀了他!”燕飞竹丝毫无惧,镇定地吩咐。

蓝飒儿吃惊地摇头,燕飞竹厉声道:“替我杀了他!他既说要带走我,我便无性命之忧,快动手!”蓝飒儿迟疑之间,江留醉一咬牙,竟往燕飞竹面门劈去,认定红衣会因此松手。

郦逊之叹气,眼前情形混乱已极,好在他的玉尺正压在红衣另一只手上。当下玉尺一抬,传过“华阳功”至纯的内力,试图震开红衣。

红衣嘿嘿冷笑,笑声在郦逊之听来分外刺耳。就在这尖锐的笑声中,燕飞竹一声惨叫,被红衣将郦逊之传来的内力尽数转移打中,咽喉一痛,晕了过去。江留醉的剑劈到她面前,见红衣根本不躲不避,不顾燕飞竹死活,立即翻腕倒刺向红衣。

红衣松开燕飞竹,一拍她的脊背,打向江留醉的剑芒中。

江留醉心慌意乱,又担心他这一掌使上阴寒掌力,连忙弃剑伸手,使出“因缘指”中的一招“自觉已圆”接住燕飞竹,旋转两圈消解他的掌力。

燕飞竹恍仿若木偶,软绵绵地浑身不着力。蓝飒儿慌忙赶来扶住她,疾点中冲、百会、合谷、人中诸穴,燕飞竹悠悠转醒。江留醉按上她的脉门,脉象稍许细弱了些,却并未中毒,方放下心来。

郦逊之见红衣把内力全数转嫁到燕飞竹身上,恨其心狠手辣,一看郡主被江留醉救去,玉尺接连打出,不再留有余地。

“嘭——”劲气交击,至阴、至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于半空交汇。

这一正面交手,红衣当登即感受到郦逊之内力之强出乎他的想像象。他一掌击下力有千钧,如开山裂石,寻常人绝不敢硬拼。他本以毒掌见长,鲜少与人硬直拼内力,只是这回见郦逊之死死纠缠又不畏毒掌,故想一掌震破其内脏。没想到郦逊之以硬碰硬,手中玉尺坚不可摧,有此强劲的兵器相辅,而内力又绝不逊色于他,红衣顿觉无法速战速决。

另一处燕飞竹已转醒,江留醉和蓝飒儿随时会来救援。

最好的出手时机已逝。

郦逊之怎会不知他的念头。和他交手数回,郦逊之越来越了解他乐衷一击而中,一旦觉得麻烦就会当即撤退,绝无一丝犹豫。

若不是他不想燕飞竹有事,真舍不得放走红衣。只是此刻两边都没了再斗的心思,因此,当红衣大喝一声,毒掌如暴雨攻下时,郦逊之巧妙避在一旁,恰好让出了出门的大路。

瘟神终于走了。

这趟交手,郦逊之自信倍增,对江留醉、燕飞竹和蓝飒儿的武功也有了更细致的了解。知己知彼,对于未来几天的行程而言无疑是件好事。但想到神出鬼没的红衣以一敌四的气概,他心头的阴影始终无法简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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