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我睁开眼睛,只见贴身收着的荷花珠钗落在我面前,许是刚刚被鞭子抽打时,衫子松散的缘故,我正要捡起,那红衣女子却抢先一步捡起了珠钗。
“这支荷花珠钗好美啊。”那女子拿着珠钗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还给我,还给我。”我挣扎着起身,向那女子走去。
红衣女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手里捏着那支珠钗。我挣扎着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荷花珠钗,死死地握在手里。
她恼羞成怒地挥起鞭子,便向我身上打来。
啪的一声,软鞭重重地打在我的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灼烧起来,我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支荷花珠钗,身后,站着萧梓寒,他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闭上了眼睛,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心里撕裂般的疼痛。
皮鞭一下下抽在我的身上,阵阵刺痛,绿伊凄厉地哭了起来,跪着爬到萧梓寒脚边,额头一下下重重地抵在地上,哭喊着央求道:“萧公子,求求你,让小姐放过我家姑娘吧,姑娘的身子现在还不好,这样打下去,姑娘会死的,求求你了。”
萧梓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头便转到了一边,我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一声呻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久得让我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萧梓寒走到我面前,冷哼出声,伸手揽过那个红衣女子的肩膀,低低出声,“妃儿,我带你再去买支新的珠钗,不要让一个低贱的丫头扰了咱们的好兴致。”
那个叫妃儿的红衣女子得意地看向我和站在一边的丫头,头高高地抬起,挽着萧梓寒的胳膊,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我的头顶上方,一片阴暗。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徐徐滑落下来。
“你们要做什么?”绿伊尖叫出声。
我疲惫地睁开眼,只见绿伊张着两只手臂护在我面前,前面是那日送我们过去侧院的那两个丫头,一个是春兰,一个是秋菊。
难道,她们也要趁着今日再过来欺凌我吗?
我扬了扬手,无力地看向绿伊缓缓出声,“伊儿,你站到一边,这顿鞭子我都受了,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绿伊身子顿了一下,一动也没动,仍然死死地护着我。
“你快让开,再不把她扶回去,她这腿就要废了,表小姐的鞭子硬得很。”春兰拉起绿伊,愤怒出声,说着,便和秋菊一起搀扶着我,向后院走去。
我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只有一丝细密的血珠滚滚地落了下来,染红了小径。我的头无力地垂着,看着地上这一路的血红,嘴角涌起一丝苍白的苦笑。
那个偏僻的院子,还是那样阴冷,树荫浓浓地遮了下来,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让人情不自禁泛起一丝丝的冷意。
我偎在床上,身后搭着一张薄薄的棉被,衫子已经和着那黏黏的鲜血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一碰,就痛得刺骨。
春兰和秋菊面色凝重地按着我的身子,许是怕我挣扎再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吧,其实我心里很是明白,纵然痛得刻骨,我也是挣扎不起来了,身上哪还有一丝力气挣扎呢?绿伊含着泪,用剪刀小心地帮我剪掉身上的衫子,一边剪一边强忍着泪水,却仍有几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在我的身上。
我虚弱地笑了起来,“怎么又哭了?我没事,真的。”
绿伊转过头,抽泣起来。
春兰和秋菊的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意,看向她们婉然出声,“为什么?你们,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又要帮我?”
春兰抿了一下嘴唇,低低出声,“若夕,你和她们不一样,和那些青楼的女子不一样。”
我淡淡一笑,不再出声。
我和她们不一样吗?我心里凄婉起来。是的,不一样,她们可以有一日被人风光地赎出去,嫁个良人,就算不好的,也可以做个小妾,总算是有了归宿。
而我呢?
即使出了醉香楼,也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
而且还是个一辈子都负罪在身的丫头。
我确实和她们不一样。
见我淡淡的神色,她们几个都不再出声,只是小心地扶着我的身子,剪掉那些撕破的烂衫子,每剪掉一片,身上的痛便加剧了一分,那些衫子已经连着皮肉,浸入了骨血中。
绿伊拿了一些治伤的药粉,不过是些最简单最常见的白药,那些药粉已经有些微微发黄,沾了霉味,一块块的打结在一起,凝成一块块乳色的药块,她拿着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身上的伤,犹豫起来。
我心知她的担忧,这白药,本就是创伤药里最便宜的,自然也只是微微有一些药效罢了,而且正常的药粉应该是白色的,像那些细盐一样,呈粉末状,而她手里的这包,已经变了颜色,凝成了块儿,不知道还有没有效了,更不知道,此时,这药粉是不是已经成了毒粉,涂上去,会让我身上的伤更加的溃烂。
我温婉一笑,淡淡出声,“没关系,你只管涂吧,有总比没有好,不过是草芥之身,不必像大家小姐那般金贵的。”
绿伊怜惜地看着我,咬咬牙,把那些药粉磨成粉末,小心地涂抹在我的身上。
一阵阵微微的刺痛伴着麻痒袭了过来,我咬了咬牙,强忍着牵了牵嘴角,微微一笑,便昏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