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

欢园的事像一个噩梦般,时时地笼罩在我的心里。

事后,月依云并没有多说什么,媚娘过来教习课业的时候,也没有提起那日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我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姑娘,姑娘……”我正想得出神,绿伊一溜小跑的进来,脸上掩不住喜悦的神色,打断了我原本混杂的心思。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我收敛起满脸的愁容,换上一副笑脸,看向绿伊,缓缓问道。

“大喜事,大喜事呢,姑娘。”

“哦?呵,在咱们这地方,还有什么值得这么庆贺的大喜事不成?难道是绿伊丫头的良人到了不成?”我打趣地看向绿伊,她的脸刷的红了,娇嗔地扭过头,“姑娘就会欺负我,绿伊哪有什么良人,要有也是姑娘你先遇到呀。”

看着绿伊这样开心的模样,我心底郁郁的心结总算舒缓了许多,“好了,不闹了,说吧,有什么大好事,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是这样的,姑娘……”绿伊正要开口,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未见人面,说笑声倒先入了耳。

“若夕姑娘,今日我可是过来给你报喜的呢。”

怎么是她?

我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只见媚娘笑吟吟地站在外面的花厅里,满眼含笑地看向我。

我福了福身子,浅浅一笑,“有什么事要劳烦媚娘亲自过来呢?差个人来直接吩咐若夕过去就是了。”

媚娘笑言道:“这件事非同一般呢,是件大喜事,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就过来当面和你讲了,要不然,我闷着可是要闷出病来的。”

“噢?怎么了?听你这么一说,若夕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一年一度的花舫游诗今儿个就在这瘦西湖上举行,各院里的花魁姑娘们都会出席争艳,当然,这全扬州城的商贾权贵也都会在这花舫上吟诗作赋,本来出席的都要各院的花魁姑娘,不过,今年这次,衙门特意下了令,我们醉香楼出席的姑娘,一定要有若夕丫头你呢。”

媚娘说完,笑吟吟地看向我,身边的绿伊,也是一脸欣喜。

只是我却有些不安起来,我尚未及笈,也并未在醉香楼里登过台出过场,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只是近几日才被月依云当成以后接班的姑娘单门独院地教习起来,在扬州的风月场上,并无一点名分,更不要说所谓的名气了。为什么,我会被指定了要出席?

媚娘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坐在花厅的软榻上,端着一杯热茶,慢慢饮着,不动声色地说:“这几日,许是天气有些干燥,我这喉咙总是觉得火烧似的,要是能有只梨子润润嗓子就好了。”

梨子?

我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绿伊,“给媚娘挑几个最水嫩的雪花梨,还有前天云娘赏下来的那坛上等的宫酿梨花蜜,也一起给媚娘拿过来。”

“是,姑娘。”绿伊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向媚娘,淡淡出声,“人已经离开了,媚娘有什么事,可以跟若夕说了。”

媚娘拨开茶盖,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翘起兰花指,把上面的浮叶挑了下去,浮叶沾在杯盖上,她拈起那片浮叶,淡淡一笑,“这茶是好茶,只是泡茶也要看火候,少一分则平淡无味,多一分……呵,就会像这枚茶叶,即使是再好的茶叶,也不过是残渣一片了。”说着,她把那枚茶叶扔在地上,惋惜似的摇摇头,不再出声。

我心里一动,“媚娘是教若夕要像这杯里的好茶叶一样,把握时机吗?”

媚娘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我今日过来只是带个好消息,和若夕丫头品茶的,茶以外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好多说,若夕丫头是个聪明人,想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清楚,哪里还用我多说呢。”

“呵……谢媚娘提点,若夕定不会浪费了这壶好茶。”

媚娘看着我,赞许地点了点头。

茶叶的清香袅袅地传来,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讲话,只各自静静地品着茶。一时间房里寂静无声,淡淡的热气迷漫了双眼。蒙眬间,我似是看见那日紫轩的“夺红”,醉香楼里,一张张垂涎的脸,色迷迷地盯着她,每个男人都蠢蠢欲动,不怀好意。这模糊却真实的情景,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我心里却越发地清晰,不论如何,我定不能让自己等到那一天。

像待宰的羔羊般,任人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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