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日的工夫,我们二人便熟络起来。
这一日绿伊给我上了药,刚出去,不到一会儿工夫,就笑嘻嘻地又进了房。
“姑娘,你猜外面谁过来看你了?”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绿伊,“有人来看我?”
绿伊献宝似的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是的,有人来看姑娘,而且还是姑娘最想见的人。”
最想见的人?
难道是……她?
我心里一震,急急的就要起身,哪知这一动,竟又扯动了身上的伤痕,一阵疼痛袭了上来。
“哎哟。”我痛呼出声。
“姑娘,你没事吧?”绿伊也慌了,忙扶着我趴在床上,责备地说道,“看你,明明有伤在身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儿让紫轩姑娘好好说说你。”
“紫轩,真的是紫轩姐姐吗?”我眼里的泪滚滚地落下来,一阵哽咽。
“是的,是紫轩姑娘,她已经回来了,我想过一会儿她就会过来看姑娘你了。”绿伊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也哽咽出声。
“紫轩姐姐她,总算是回来了。”我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着。
“是的,若夕,我回来了。”紫轩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缓缓说道。
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似是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我再也忍不住,伏在床上,痛哭出声。
绿伊放开我的手,无声地退了出去。
紫轩轻轻地抚着我的发丝,一下下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我没事的。”
我抬头看向紫轩,这几日她瘦得很厉害,眼窝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面色苍白,嘴唇也很是干涩,身上穿着那套她素日里最喜欢的淡紫月牙凤尾罗裙,这件衣服,此时却更显出紫轩的憔悴了,衣服松松地穿在身上,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紫轩抬起手帮我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一抹浅紫的印痕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我心里一惊,急急抓住紫轩的胳膊,只见一道道深深浅浅的鞭痕狰狞的散落在紫轩雪白的肌肤上。
“啊,没事,没什么。”紫轩强忍住泫泫欲滴的泪水,急急地缩回胳膊,歪过头去。
我这才发现,不止胳膊上,就连紫轩的脖子上,也满是紫色的淤痕,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几日,紫轩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此,我的眼泪越发汹涌地流下来。
“怎么又哭了,你这丫头……”紫轩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绿伊端了新沏的茶进来,天山的寒雪茶,人未到,茶香已经轻袅袅地飘了过来。自我伤着那日起,便日日饮这茶,寒凉清幽,饮过后,背上的伤也会恍惚轻了许多,不复先前般疼痛了。
“姑娘,先喝茶吧。”绿伊看了看我和紫轩二人,眼圈一红,急急忍住,端了茶来到我歇息的床榻前。
我这才想起身上的伤,正欲起身,突然背上一阵钻心的疼袭了上来。
“哎哟。”我不禁低呼出声,额上的冷汗涔涔冒了下来。
紫轩一惊,扶着我,慢慢掀开我身上的衫子,一阵凉意袭了上来,背上一颤,风拂过鞭痕,微微的刺痛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绿伊候在一边,眼圈又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忻红鞭打的,前两天姑娘疼得动都不敢动呢……”
“绿伊。”我断喝出声,打断了绿伊的话。
“若夕,为什么不让绿伊讲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紫轩狐疑地看向我。
“绿伊,你先下去给姐姐倒杯茶,再拿些瓜果过来吧,姐姐过来连口水还没喝呢。”我抬头看见绿伊,笑吟吟的,眼底却是满满的警告。
绿伊张了张嘴,看看我,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窗外的风顺着窗棂一阵阵地吹了进来,身上的锦被仿佛没了温度般,竟抵不住这阵阵的寒意了。我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身子,脸上却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看向紫轩,轻松说道:“姐姐,若夕没事,不过是糟蹋了东西,被云娘罚了,并无大碍的。”
“只是这样吗?”紫轩怀疑地看着我。
“是的,姐姐,若夕哪里还敢惹什么别的事,倒是姐姐你,这几天……委屈了……”我心疼地看向紫轩,鼻子一酸。
“傻丫头。”紫轩松了一口气,拍拍我的手,笑了起来。
一时间,我和紫轩谁都没有再讲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皮肤里的一丝温暖一点点袭了上来,虽然微不足道,却是弥足珍贵。
许多年以后,我都会想起那一天。
我和她,待在房里,画面定格在那微微的风中,那两双柔弱却坚强的手,抵得过世间的万物。
如果这一切,就停在那里,会不会,我们的命运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只是,有些东西,就像冥冥注定了一般,结局往往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