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坼,雨初晴。
未卷珠帘,梦残,惆怅闻晓莺。
宿妆眉浅粉山横。
约鬟鸾镜里,绣罗轻。
这一日,醉香楼,张灯结彩,乐声霏霏。
倚栏望去,满眼的绢纱罗裙,金摇翠钗,目之所及,均是欢娱之景。
醉生梦死。
我摇摇头,嘴角涌起一抹无奈的浅笑,这样的脂粉之地,看似夜夜笙歌,温香软玉,只是,谁又能看得到人后的无奈断肠呢?
人只道青楼女子无情,却不知,这也只是自保的法子。
不能留情,便也只能无情了。
“啊!”正要抬手敲门,只听房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心里一紧,端着茶盘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你既然已经进了这个门,难道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存心想砸了我醉香楼的招牌?”
一个尖厉的声音恨恨传来,我心里更乱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醉香楼的老鸨月依云,她过来姑娘这边……莫非?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手握成拳,指甲紧紧地嵌进肉里,一阵冷意袭来。
“云娘,求求你,不要让紫轩接客,紫轩一辈子都会好好侍奉你老人家的。”姑娘哽咽出声,声音悲悲切切,满是绝望。
在醉香楼这么久了,大当家的是什么样的人,每个姑娘都心知肚明,紫轩今日这般乞求,只怕心里也是早已知道结果了。
求与不求,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
“混账。”月依云一声断喝。
“啊!”紫轩又尖厉地痛呼起来。
我心里一阵抽痛。
醉香楼是扬州最大的青楼,姑娘们的姿色才艺,是其他青楼望尘莫及的,月依云管教姑娘们,更是心狠手辣。漂亮的姑娘,便用针刺之刑,一枚枚的银针,沾了盐水刺进姑娘的体内,刺骨地疼痛,却不留一丝伤痕;色衰的姑娘,便重重地挥了鞭子下去,用藤条一下下抽在姑娘的身上,只消片刻,便皮肉开绽。
不过醉香楼到底是烟花之地,所以这鞭刑很少会用,只是月依云折磨人的法子却越来越阴森,直教人生不如死。
“啊!”紫轩又惨叫起来,声音已经喑哑。
“砰。”我心里一紧,手里的茶盘滚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晶瓷的杯子成了满地的碎片,闪着幽幽的冷光。
“谁在外面?进来。”月依云冷冷出声。
糟糕。
我心里暗道不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杯子的碎片、撕破的字画,还有沾了尘的纱衣。紫轩坐在地上,眼睛里一片茫然。
我急忙走过去,便要扶她起身。
“住手!”月依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怒气地看向我。
我急急地福了福身子,低低出声,“云娘。”
“哼!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娘?我看你只看得见那个丫头了吧?”
我咬咬牙,手垂了下来,紧握成拳。
月依云挑了挑眉,看向我,眸底精光一闪,脸上的愠色便已经不见了。她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姐妹情深呢,不错不错,我平时没白白教你们,这男人不过都是薄情寡义,只有这姐妹之情,才会长久啊。把她扶起来吧。”
她这样一说,我反倒有些犹豫了,月依云平时心狠手辣,何曾顾忌过什么所谓的姐妹情深!我抬头看过去,她脸上的盛怒已经消失,看起来很是平静,仿佛刚刚的风波只是一场梦,与她毫不相关。
“是的,云娘。”我低低垂首,强忍着满心的疑虑,走过去,轻轻地扶起紫轩。
刚一碰到她的身子,紫轩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