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里斜阳暮(15)

“哎哟,我的姑奶奶!瞧我这张说惯了下贱话的臭嘴,怎么把您老人家给得罪了!我的奶奶,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你认识他?”十一示意手下收了手中招式,横刀立在那汉子身后,越听越不对劲。

“是又怎么样?”子夜冲他眨了眨眼,转头朝那汉子冷眼望去,语气中全是惫赖奸诈,“我就是过河拆桥,那又怎么样?”

“姑……姑娘……你……你……”那汉子如中雷击,一缕战栗的恐惧从心底冉冉而升,顿时结巴。

子夜偏头微想,杏目一转,好似这才恍然大悟,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织金回纹锦袋,纤手一扬,锦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稳稳落在那汉子脚边,转眼笑得没心没肺,“除了开场白招我厌恶,其余的表现,专业得让我无可挑剔。这是昨夜答应给你,事成之后的另一份酬金,大当家的不妨打开点点。黄泉路上,有几两金子傍身,总比两袖清风地下去,好投胎得多。”

汉子如闻丧钟,转眼面色死灰,如丧考妣,“啪”的一声,坐倒在地。他猝然醒悟,怒目圆睁,狠狠瞪着子夜,口中一阵啸长粗厉的豺声,“老子当年落草为寇,就已料定今后必定不得好死。我纵横半生,从来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想到为了贪你这几块金子,今天栽在小丫头片子的手中,还连累山寨这么多的兄弟陪葬。老子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子夜的脸上浮起淡淡冷凝,“子夜随时恭候阁下大驾。”

十一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肃杀,大手一挥,冷冷下令,“动手。”

立在匪首身后的男子应了一声,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将他一刀结果。当年一场浩劫,让年幼的子夜见惯了血腥。原本的白马啸啸,人头攒动,毁灭起来不过瞬间涤荡,只剩下荒原古藤,怪石峥嵘。子夜环视四周,猎猎西风之下,半边穹庐被这冲天的血光染成了烟霞之色,她抬着头,目光如洞,早已经麻木。

“既然行迹败露了,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你们不辛苦,我看着都累。天色不早了,我虽然不怕厉鬼,也不介意风餐露宿,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地陪着一堆死人睡觉,收拾收拾赶路吧。”

子夜转身,伸手拢了拢散在前面的几绺长发,却觉身后众人,都定定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动身之意。

“怎么?”她挑眉。

“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十一抬头,一瞬间目光无比深邃。

子夜眼神游离,从一个人脸上落到另一个人脸上,却见其余几人,皆有此意。

“一路行来,听的多是这帮盗匪横行霸道,光是掳人妻女,洗劫村庄这几桩罪,就够他们被千刀万剐好几次了。诸位今日替天行盗,肃清了这股十恶不赦的盗匪,周围百里的百姓,都会在家供奉你们的长生牌位。”子夜低低干咳了几声,清了清自己有些干涩的嗓音,神采飞扬地口吐莲花,听得众人脸上一阵无可奈何的抽搐,就因为这个拙劣的理由,让他们横刀而上,白白毁了自家主子的叮咛。

三人心中一阵苦笑,两家主子心有灵犀,临行之前反复交代,非到万不得已,务必隐在暗中保护,不可以太早暴露行踪。

现在可好,江湖经验如此丰富的三人,竟然同时自投罗网,自曝身份,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三人欲哭无泪,生怕回去被自家主子责罚。

子夜瞧着众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乌黑的眼珠骨碌一转,斜睨着十一,似笑非笑地在众人心中又添了把火,“十一似乎忘记了,用我做诱饵,引他们几人出来,是经过你同意的。萧逸如果知道他派来保护我的高手,竟然将我置在危崖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勃然而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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