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令?”南琥珀喊的更凶。他才不管你上面下面,他只跟你要口令。你若没口令。他就——哗地推弹上膛。黑影忙用照明灯照住自己脸:“看见吗?保卫处的。口令是……”急忙翻本子。
南琥珀压低枪口,扣动板机,哒哒哒……,子弹击到地堡根部,水泥溅出火花。地堡顶上的人全趴下了,急声乱呼,“疯啦?别打,……住手!”
“口令!”
他们终于把口令找到,正确地回答出来。
南琥珀起身,挎枪慢慢上前,向他们敬礼。礼毕,怒视他们,一言不发。他看见地堡顶上有三人,已经架起了一台录音机。
“为什么开枪”顶上人气极。
“你们老答不出口令,在这儿,我们只认口令不认人。”
两边海滩响起扑扑脚步声,枪栓哗哗乱动,几乎全连人都提枪奔来。到地堡近处,四面围住,喘着看着。小声议论:“在录音哪。……”
上面人急忙把照明灯关闭。
指导员走到地堡前,扒着胸墙,在黑暗中仰脸问:“伤人没有?”
“没有。”那人似乎将背对着他,声音发闷,不回头,“请快把部队带走。”
“对不起。妨碍你们执行任务了。”
“没事,没事,快走吧。”
“全体退弹。返回!”指导员经过南琥珀身边时道:“一班长过来。”
南琥珀慢踏踏随他走去。他感觉出有人轻轻拍他肩头,有人用大姆指顶他后腰。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知道是什么意思。
指导员走到小松林边上:“南琥珀,你是不是想把部队搞乱呀!人家不想让战士们知道录音的事,你偏偏把全连都搅起来。你看见他们了,悄悄告诉我一声,就算了嘛。”
“他们连你也没通知吗?”
指导员迟疑着:“也许哪个环节没接上,忘了……”
“不是说,不听不信不传吗?这下好,人家统统录回去了,一句句分析。等着吧,不知要找出我们多少毛病。”
“你还敢开枪。你……不是刺激他们吗?”
“我有话说:深夜到一线来,连招呼也不打,还不回答口令。亏我警惕性高。”
“明天到连部来。”
指导员走后,李海仓过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要是说出去,班长我得受处分。”
“不说不说。反正投伤人。”
“其实,我一趴下,你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你没拦我。懂吧?我俩都是党员,责任一般大。”
“不说,不说!”
海风紧了,南琥珀仰面喷出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他觉得凉,一摸,才知自己也沁出冷汗。海空中又飘来湿重的进行曲声。他想:司马戍又要出来了,哼哼,一个说一个录。别把指导员录进去就行,破当兵的没价值。好大风,听个头。
“前沿兄弟们,前沿兄弟们:我是司马戍,我是司马戍。现在,我和李海仓谈心(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冲我来啊!)请李海仓注意……”
“班长,他们录我了”李海仓指住地堡惊呼,“我怎么办啊?”
“我也没办法。”
风越发大了,司马戍的声音一下子推得很近。
“……你当然不会知道,现在,解放军实际上实施一种愚兵政策。军队极力培养两种人:一种是老黄牛,一种是小老虎。前种人肯苦干,后一种人敢拼命,你是属于哪种人呢?班长曾经跟我说过,带你这样的兵,连自己也变蠢了。(话倒是象我的,可我没跟你说过。)”
一只手抓住南琥珀腰带,喘气扑到他脸上。南琥珀推开那只手,平静地道:“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