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李鼎一坐回车上的时候,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雪花,“现在时间早,小镇上很少有店铺开门,就在超市买了点吃的。”
骄阳看到他摘下棉绒手套,露出修长的大手,轻轻将吸管插入塑料杯,而后递给她。她恍然间有种感激,豆浆杯子暖暖的,透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度。
“中午就可以到南陵了,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李鼎一似乎不太会安慰别人,说到这里只好沉默了,安静了好久,只听到外面雪花倏倏地声音,骄阳始终没开口。
“我从前也有和你现在一样的感受,我爸爸去世了,唯一的亲人也没了。那次我还见到胡娜了,她现在开好车,住别墅,生活的特别富足。一时间,我忽然感觉自己特别落魄,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都觉得像鬼一样。”李鼎一说到这里,隐隐有种不易察觉的哀伤,“家珉当年和我最要好,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有很多心里话,对着兄弟才好意思开口,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我每次开车的时候,都觉得路特别长。不往前走,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次骄阳被送回了南陵,整整一个月没有上班,躺在家里,像行尸走肉一样,谁来劝说也没有丝毫作用。她打了辞职报告,发给恒茂的时候,接连几次被曾毅勋拦了下来,辞职的事一拖再拖。
有一天李鼎一来了,将门的敲得很响,像是逼债的冤家一般。骄阳裹着一条毯子,披头散发的起来开门,见他杵在门口,忽然间怔住了,一身黑色双排扣的大衣,里面只穿衣件低领的白色线衫,头型依旧清爽,只是下巴上的泛着青茬。
“你不是早就走了么?”骄阳疑惑的问,语气泛着苍白无力。
李鼎一眉头微微皱起,上下打量了骄阳一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朝门外拉扯。
“喂!你做什么!放手!”骄阳拼命挣脱,不知道他的举动是何用意。
李鼎一反而加大力道,将她整个人拉出家门,骄阳着急的死命抓住门把手,他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掰开她抓的发白的手。骄阳的头发因为拉扯间变的更加凌乱,两手仍旧不断扑腾着捶打。
“李鼎一!你发什么神经?!”骄阳的腰间和手臂被箍的生疼,一路被他钳制住下楼,顺手打开车门塞进他那辆破旧的北京吉普。
李鼎一上车后,直接加速冲出了小区,沿着马路一直朝前开,速度越来越快。骄阳刚刚坐稳,被他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见他居然还一脸镇定,心里更是“噗通噗通”直打鼓。
“你停车!你要带我去哪?!”
李鼎一只顾开车,脸上几乎看不出有表情的波澜:“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如我帮你下个决心,让你和我这落魄人士一起去看看上帝。”
骄阳被他的话吓到了,眼看他的车速飞快,一直朝着南沙江大桥驶去,她知道南沙江大桥正在施工,两端废弃的桥面还没修复好,现在仍处在断桥状态。
“你不要吓我!你赶快停车!”骄阳急的大喊,伸手拉他的胳膊。
李鼎一开车的定力相当好,丝毫没受她的干扰,车速一点也没有减缓。
骄阳吓的脸色苍白:“我不需要你给我做决定!我要死也不和你一起!”
车子在转弯处拐向另一个方向,直接上了南沙江大桥的引桥,一路平坦的没有人烟,远处的江面能看看来往的船只,吹来的风呼啸中带着一丝腥土气息,桥的中间地段,已然能看到红色的标记牌,大大的禁行标志赫然在目。
骄阳这才相信李鼎一可能是来真的,急的忘了哭,一边想扳回方向盘,一边冲他大吼:“我不要死!我还有父母,还有朋友!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我要活着!”
车子猛然间一声车闸的巨响,两人惯性的身体前倾,汽车停在了标示牌前大约一米的地方,李鼎一紧急踩下了脚刹,骄阳脸上惨白一片,两人冷静了几秒钟,她终于忍不住连恨带吓的哭了起来。他伸手想扶住她的肩膀,被骄阳抬手狠狠给了一巴掌。
还没回过神来,骄阳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李鼎一也连忙追下车来。她除去披在身上的毯子,里面只穿了单薄的衣衫,一路蹒跚朝前跑去,似乎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