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有些发烫,为自己先前有些奇怪的想法,也因为车厢内狭小的空间,我和他挨得很近,近得让我有些心猿意马。我努力定了定神,为了离他远些,我靠着车窗假寐,但渐渐酒劲上来,我真的睡着了。
我睡得很不踏实,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子峻,他走得决绝,我扯住他的衣袖,都不敢开口留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子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立刻清醒了,我好象真的开口说了,对着夏以博,我的手正扯着他的衣袖,我大窘,立刻松开了手,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夏以博淡淡地:"你到了。"
我几乎是夺门而出,太丢脸了,口口声声要别人不要提及,自己却始终不能忘怀。我逃回了家,未及开灯就往楼下看,借着路灯,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辆出租车还停在我下车的地方,难道是在等我到家?我试着把灯打开,果然,出租车很快掉头离开,消失在夜幕中……
我百感交集:夏以博,一个还不能算朋友的男人,都知道送我回家,等我到家灯亮后再离开,子峻--从来没有为我这样做过,哪怕一次也没有。
虽然感到悲哀,但我不得不承认:在子峻眼里,我从来不是女人。
认识子峻有多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出生,他比我早一天,父辈既是大学同学又是同一单位的同事,都住在单位分配的公房里,所以我们还是邻居,想不熟都难。我和他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不过也只隔了几条马路,散步过去十分钟都不要,我们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有很多青梅竹马很自然地变成了情侣,我以为我们也会如此。对他的感情,也是慢慢地、慢慢地转变成爱情的,所以以为他也会如我一般,慢慢地、慢慢地爱上我,他一向迟钝,我原谅他觉悟得比较迟。
但是他丝毫没有觉悟的迹象,他的爱情在渐渐萌芽开花,不过对象从来不是我。我早该觉悟,在他眼里我从来都是兄弟,是讲义气的朋友,不是可以爱,需要疼的女子。
是我的错,从来没有让他觉得我是个女孩子。小时候就很强势,每次他别人欺负都是我替他出头;中学时别的女孩子都是秀发飘飘婷婷袅袅,我却是头发和男生一样短,走路虎虎生风,和陌生男孩打一场篮球没一个人认出我是女生,还总有人拍拍我的肩:"哥们,打得不错,就是矮了点";考大学前两个月他迷上了电脑,天天泡在网吧,也是我每天拽着他的耳朵把他从网吧揪出来逼回课堂,逼回家里,也逼上了大学,事后他说那时候的我真可怕,象雌老虎。
是因为这样所以不喜欢我吗?那应该是他的错,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这些,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即便自己被父母揍得半死,也咬着牙不肯说是为了什么和小朋友打架;我喜欢打篮球是因为他喜欢,我不想只是坐在场下为他加油,我想和他并肩作战;他以为我愿意不顾形象去网吧里抓他,然后象个泼妇一样去每一家网吧骂街,直到没有一家网吧愿意收留他,我这是为了谁?我甚至都没有考上本科,而平时我的成绩一直比他好。我一直以为我是温柔的,哪怕象泼妇,象母老虎也是温柔的--对他。如果他肯用心,他一定能够体会到这种温柔,可是他竟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