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那一夜的酒情(2)

“她家有地道?”

“压根没敢进她家,听说有个家伙的门牙让她踢掉了。”

“啧啧,小娘们有点意思。”

“别张嘴闭嘴小娘们,叫同志。”

“人家还没跟咱志同道合呢,你说咋整?”陈子忠朝丁儒刚努努嘴,“要不让丁大队副跑一趟?他肚子里有墨水,讲道理嘛。”

丁儒刚背对着陈子忠,也不转身,抖抖脊梁:“你们是老游击,我得向你们学习。”

朴东明也说该陈子忠去,他是大队长还兼任政委,群众工作是政委的活。

“得嘞,明天我会会穆桂英。”陈子忠光脚上炕,大刺刺躺成“大”字,一根根揪着胡子,“老子穿着开裆裤练武艺,没有撂不倒的货。”

朴东明面带忧色,眼睛从丁儒刚铁青的脸上挪开:“你可不许动手。”

“咋?就许她往水窝子里按你,不许我以武会友?”

天刚蒙蒙亮,朴东明就醒了,他不放心,想多叮嘱陈子忠几句,可陈子忠的被窝早塌了,里面没一丝的热气。

天飘着米粒大的碎雪,金顺玉舞着笤帚扫院子,冷不防一条黑影越过篱笆,直奔墙角。

墙角堆放着打水用的扁担和两只木桶。

“谁呀?上我这儿犯浑。”

金顺玉举着笤帚拍过去,黑影架起扁担挡住,反手抄起两只木桶,金顺玉迎面踢出飞脚,却被黑影一挑一扫轻易化解,随后翻过篱笆,眨眼就没影了。

金顺玉追出院子,黑影跑得比兔子还快,她追不上,气得跳脚大骂:“饿疯了?扁担能吃哪?”

无缘无故丢了过日子的家什,金顺玉在家里坐不住,拎着把长刀出了门,她把几个村子的人琢磨个遍,也没想出谁有这样的身手,能从她手上捡到便宜,回想黑影的个子比高梁秆还高,穿得破破烂烂,估计是个迷路的土贼。

围着村子绕了两圈,金顺玉悻悻往回走,四敞大开的院门吓出了她浑身冷汗,家里只有闺女在睡觉。

冲进院子,金顺玉听到沙哑的男人声音在屋里乱窜:“蘑菇头,吃糖不?还有两块,再不吃没有啦。”

金顺玉的闺女熙珍留着齐耳短发,陈子忠唤她蘑菇头。

踢开房门,金顺玉看到泪流满面的闺女把猎枪架在炕桌上,没上火药的猎枪指着椅子上嘻嘻哈哈的男人,他吧嗒吧嗒嚼着糖块,平摊的手掌上放着块水果糖,几张皱巴巴的糖纸踩在脚下。

“熙珍不哭!”金顺玉挥起长刀又剁又刺,男人避开,长刀砍进椅背,拔起时被男人用两根手指夹住。

金顺玉双手夺刀,身子后仰成了45度,男人面不改色,手不颤,重复着昨晚临时学来的朝鲜话:“我叫陈子忠,我是游击队。”

“呸!”

不等金顺玉骂出口,陈子忠松手了,金顺玉收不住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盘在脑后的辫子哗地散开,一抹潮红顿时罩住脸。她干脆弃了长刀,把辫子狠咬在口中,从门后抄起根铁枪,照准陈子忠大腿扎了下去。

陈子忠举着椅子左右遮挡,把金顺玉引到屋角,让她看见戳在屋角的扁担水桶和满到溢出的水缸。

“我是游击队。”陈子忠趁金顺玉怔住,站在门外,丢了椅子,垂下双臂,不再反抗。

“欺负到老娘头上了!”金顺玉举枪又刺,陈子忠却不躲,昂头咕哝那句话。

金顺玉再举枪,枪尖离陈子忠喉结不到半寸,逼人的寒气像要割破皮肤,刺出血来,陈子忠浑不觉地望着门框,反复咕哝着那句话。

金顺玉跺跺脚,从水缸里盛出一瓢水,劈头泼在陈子忠头上。

春寒料峭,水是刺骨的井水,砸在头上,一滴便是一个冷战。

“我是游击队。”陈子忠竟然还笑,竟然还舔嘴角的水。

哗啦,又是一瓢水。

“我是游击队。”

哗啦!

“我是游击队!”

陈子忠说一句,金顺玉泼一瓢,恨到牙齿发痒的金顺玉干脆盛满了木桶,连桶带水扣在陈子忠头上。

摘掉帽子,甩头发,抹掉下巴的水珠,陈子忠躬身朝屋里瞄:“没啦?明儿再给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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