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对着我承认:“桃花,爸爸是农民的儿子,所以皮囊下隐藏着野性的、原始的、却又被文艺包装过的农民的心。”
我当时很不屑:“爸,直接承认你自己是农民吧,不必在农民前加那么多形容词,没人否认过你是个有文化的农民呀。”
我爸一口水呛在喉管里,咳了半天:“桃花,爸爸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是,希望你牢记咱们陶家的根还是在农村,我们家是城市化进程的受益者。但爸作为一个学者,仍然深深热爱农村的土地……”
我更加不屑:“爸你在外头说教了一天,在家里还是歇歇吧。哎爸,你小时候真的为了报复隔壁的张叔,在他家的茅坑顶扔砖头,结果正好溅到了借他家茅坑用的爷爷,结果被爷爷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吗,爸你的童年够轻狂的啊……”
我爸张口结舌:“你、你听谁说的?”
我说:“张叔说的。”
我爸摇了半天脑袋,最后冲我妈无奈招手:“老婆,我们来讨论一下我们家是否过于民主的严肃问题……”
想起那天下午我爸的窘态,我的嘴角笑得更弯。此时叶知秋的嘴角带着残留的笑意,开始进入正题。
我们展开了认识以来最为严肃的一场谈话。
“桃花,你觉得数学哪一块自己最为薄弱?”
“每一块。”
“有没有感兴趣的方面,比如立体几何?”
“下辈子吧。我讨厌数学。”
“桃花,我必须告诉你,一旦你开始抵触某样东西,那么你的努力将不会得到预期的效果。所以桃花,尝试开始喜欢数学,至少不要再厌恶它。”
“好吧,我试试。叶知秋,其实……那个……”
“嗯?”
“高一数学我挺拿手的,我做了很多题目。最近我开始在做高二的……可是你也知道,离高考没几天了……”
“桃花,我们先忘了时间,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你。我也希望你能在最短时间取得最大的进步。”
“叶知秋,我可不是爱因斯坦啊,我是数学低能儿。”
“桃花,我们还没开始努力,你就开始否决自己。你要相信你自己。”
“……好吧,碰巧其他方面我都挺相信自己的,行,我树立信心,我要围剿数学……”
“围剿?你的用词一直都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吗?”
“……其实吧,叶知秋,围剿数学并不能完全反应我此刻的心情。但是我想使用的那个动词过于惊悚,我不想吓到你……”
“洗耳恭听。”
“我可真说啦?”
“但说无妨。”
“……我要强暴数学。”
某人一声叹息,缓缓开口:“好吧,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美好的强暴事件。”
那天下午的读书时光一闪而逝。叶知秋十分耐心地给我辅导数学,仔仔细细地把高一数学给我梳理了一遍。
他就坐我身边,偶尔有风拂过,吹起他的发梢,我总能闻到空气中清爽的洗发水味道。
他尽量用浅显易懂的数学语言向我表达一个概念,教我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解题,兴许是他的鼓励激发了我的学习劲头,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做数学题可以如此快乐,如此幸福。
日落西山时,我拿着笔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心上也浮起一层灰色。
叶知秋快回家了。
我转头有些留恋地盯着他,他正专注地批改我做的题目,严肃的侧脸渐渐有了喜色,他放下笔转头,我惊得赶忙低下头。
他说话了:“桃花,其实你很聪明,虽然基础不好,但是很有悟性,犯过错误的不再犯第二次。”他笑了,“我相信,系统地整理过知识点以后,你的进步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