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这些,是因为发现啊啊和呀呀都表现了"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上个礼拜它们还见到我就飞,但是自从我从冰洞里拯救啊啊,涉着冰水把啊啊抱出来,它们就一下子神了。可是那"神"里面还是有"顾忌",也就是"不逊"里有"怨"。当我在前面走,往背后扔面包的时候,它们愈跟愈近,今天我把手背在背后走,手里拿着面包,啊啊居然一口咬住我手里的面包,还有--我的手指。天哪!还挺疼的呢!可是当我转身面对它们,两个家伙又一下子躲得老远。想起以前逗不是很熟的狗,当狗既想靠近又害怕的时候,只要蹲下,就八成会摇着尾巴过来。我于是对着啊啊和呀呀蹲下来扔面包,果然它们不怕了,随着我的面包愈丢愈近,它们也愈走愈近。
现在我比较会分辨啊啊和呀呀了,因为公雁本来就比母雁大,最近啊啊的面包又吃得多些,比较起来呀呀就更小了。还有一点,是啊啊敢正面对着我,呀呀却即使走近也歪着身子,好像脊椎侧弯的老人家,弓着背偏着头。这又让我想起历史剧里审问的场面,女犯低着头,连"老爷"叫她抬头,把头抬起来还要略略侧斜一些。不!不能说她们怯懦,应该说那是温婉。温良恭俭让,细想想不也是女子柔和的表现吗?温柔、善良、恭敬、俭朴、礼让。只怕用来形容处处退居背后、勤俭持家的女人,实在是太洽当了。
我愈想愈看,愈发现啊啊和呀呀的世界真是男女有别。啊啊是男的,带头的是它,示警的是它,下令起飞的是它,就算它的脚扭伤了,走路一跛一跛的,它还非走在前面不可。
第30天
三月二日
大雪
下了一夜的雪,花圃围墙上足足积了三十公分。灰暗天空的映照下湖水一片黑,雪地就更白了。
温度计显示零下十度,这么冷按说应该结冰,只是沿着湖滨望去,竟然一点也没结冻。或许因为风大,湖水被翻搅,下面较暖的水升上来,使湖面一直没有降到冰点;也可能因为波浪不断,让湖面没有结冻的机会。
妙的是,远处许多野雁正随着波浪起伏,把头藏在翅膀下睡觉,而且似乎被风吹得慢慢移动。搞不好它们原先是在湖的左侧,硬是随风荡到了右侧。好像在越洋飞机上睡觉,不知不觉醒来已经到了地球的另一边。不知那些野雁怎么想,又怎么能在这么凛冽的寒风和起伏的波浪上睡着?
还有,它们为什么不躲在岸边的树林里?就算那是光秃秃的寒林,窝在大树背风的一侧,总比在空荡荡的湖面暖和啊!接着我就想通了:湖水一定比雪地温暖,它们上身虽然顶着零下十度的寒风,肚子却已经泡在暖流之中,"春江水暖鸭先知"正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