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圈子常说一句话:黄金有价玉无价,藏金不如藏玉!
“瓜皮帽”眼珠乱转,一时间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心肝脾肺,死死地盯着疤脸汉子手上的玉印,思忖着怎样才能把这东西搞到手。
文弱青年认真地注视着疤脸汉子道:“吴老大是吧?鄙人秦自成,这东西你若是觉得无用,我愿意出二百银元买下来。”他指了指玉印,“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家父在民国政府当差,可否等到了京城,容我去取钱?”
疤脸汉子看了看手中的玉印,半信半疑地望着神色严肃的青年问道:“你是说你打算用二百银元买这块烂石头?”见到青年点头,他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荷包,“那这两根金条?”
“这是我替这位小兄弟祖孙二人还债的,自然是你们的了!”
“嘿嘿,想得美啊!老东西可是说五百银元都不卖呢!”疤脸汉子眼珠一转,似乎看出来眼前这青年人是真心想买自己手上的这件东西,而且看人家世殷实,竟坐地起价,一句话便将价码提到了五百银元。
青年眉头皱了皱,想也不想地点头道:“好!我就出五百银元!”
“一千银元,少一分也不成!”疤脸汉子狮子大张口。
谭啸原本做好了看戏的打算,只是他对这位仗义的文弱青年颇有好感,见他要点头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皱眉轻声道:“怎么有股子尿骚味?”
疤脸汉子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向自言自语的谭啸,眼底冷光一闪而过。谭啸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凌厉眼神中的威胁。献出传家宝的老人背对着谭啸看不清他现下的神情,干瘦的身躯却是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谭啸的眼睛。
谭啸的话并没有引起青年的注意,迟疑了少许,那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好!依你!”
“嘿嘿!小子你真当老子是十三点了?”疤脸汉子一下子变了脸,一脚踹在了青年的肚子上。喜形于色的青年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尽便突遭袭击,“哎哟”一声闷哼向后退去,偏又被小豆儿抱住了一条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疤脸汉子咬牙阴笑道:“老子要真跟着你去了,别说银元,恐怕这两根金条也要回到你手里了吧?”
青年又疼又气,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谈得好好的,这汉子为何说翻脸就翻脸?“瓜皮帽”心中大喜,他刚刚还在心疼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飞了,没想到机会来了……
“瓜皮帽”鄙夷地瞥了脸颊涨得紫红的青年,心想也不知道你小子是真精还是假傻,这年头谁敢和官府做买卖?尤其是混黑道走江湖的,这汉子要真是进了官府的门,别说一千银元,能不能活着走出那扇门都是未知数呢!
“这位好汉果然是机智过人!”“瓜皮帽”谄笑着朝疤脸汉子挑起拇指,见后者露出得意的笑容,趁机指着他手中的玉印道,“小人也做过几年玉器生意……”
最终经过讨价还价,火车进站时“瓜皮帽”用八百银元买下了这枚玉印,掏空了身上所有的现银和银票,却丝毫不觉肉疼,反倒是满脸喜色,把那玉印藏在胸口捂得严严实实。
车至北京站,颠簸了数日的乘客蜂拥朝车外涌去,谭啸拿着轻飘飘的藤箱与喜不自胜的“瓜皮帽”侧身而过时,自言自语道:“这尿骚味里怎么还有股子烧酒味?”
“瓜皮帽”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人多手杂从怀里掏出那枚玉印,迎着初升的旭日光芒仔细端详了片刻,脸色陡然大变,“叮”,玉印从他的手中跌落,摔成了无数碎片。
两点赤红玉瑕是朱砂与渗透力极强的乌龟尿和着烧酒点上的,玉印则是白滑石雕琢后粘上了玉粉做旧,手工虽然精巧些,但放在平时,以“瓜皮帽”的谨慎和眼力绝不至于上当。
当他反应过来去寻找小豆儿等人时,入目是无数攒动的后脑勺,哪里还有半点踪迹?
看着小豆儿扶着他的祖父随着人流越走越快,然后与疤脸汉子一行人会合后转而消失不见,谭啸轻轻吹了个口哨,没想到在火车上居然亲眼目睹了蜂字门设局。在他眼里,这局布得算不上精巧,但是对目标的选择和心理、时机的把握拿捏得火候十足。
想起那个小豆儿,谭啸忍不住微微一笑,虽然是骗行,那小姑娘倒是颇有几分江湖风骨,临下车时居然趁乱将两根金条塞回了懵懂青年的身上。
没错,少年其实是少女,谭啸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