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川仔细思索着,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是恋爱,一夜情算吗?只是暗恋算吗?大学时跟高中的一个同学(考入另外一所大学)通过几封信,始终是绕着圈子,结果人家最后告诉他不要误会了友谊,这个算吗?跟许多女孩约会,经人介绍或者自己认识,但是都见了一次面就彼此没有继续下去的念头算吗?一个已婚的女同事在丈夫出国时带他回家,解决了许多个她寂寞的夜晚,尽管他非常欣赏她,但是她在计划中根本没有他,一年后她也出国了,然后杳无音信,这算吗?
爱是无辜的!尹川突然心中蹦出一个念头。他知道“爱”这个东西多像一个没人照顾的孩子啊,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会蹦出来,但是参与者在满足了各自的错综复杂的愿望后,鸣金收兵,没有人管那个无辜的孩子还在那里站着呢。以致这个无辜的孩子内心充满了不平,充满了恨意,几乎见人就咬,因为没有人会仔细呵护她!
“没有!”尹川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个答案,他知道自己似乎也带着恨意,不想承认那些轻的,没有在内心刻下痕迹的爱。
“可怜!比我还可怜!”白衣女士轻轻笑了一下。
帐篷里沉默了,尹川以为卧谈已经结束,有些昏昏欲睡,白衣女士突然说:“你还记得SARS吗?”
“记得!”尹川猛然清醒,答道。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从这个职业毕业了。”白衣女士突然乐乐地说着,声音提高了十六度。
“怎么叫毕业?”尹川的好奇心上来。
“当时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浑身发着高烧来找我,我当场就拒绝了他。尽管他发着高烧,但是他对我来说就像一盆冷水浇到头上,那时候每天电视里播报感染SARS的人数,北京每天增加100多人,死亡好几人,发高烧是第一症状呀,我还在这里挣什么钱呀。我突然觉得自己快变成灰烬了,自己顿悟般,一下子决定男人再也别想碰我了,我毕业了,从男人那里毕业了。”白衣女士哈哈大笑着。
尹川能够从笑声里听到恨,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的恨意在发作。
“从男人那里毕业了,这怎么讲?”尹川有些不自在,尽量让自己说话。
“是的,从男人那里毕业了,你无法理解像我这样的人,毕业就是黑和白的分别了,是完全脱胎换骨了。”白衣女士自我解嘲地说。
“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是从男人那里毕业呢?”尹川陪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