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玮质令我痛苦地发现,我曾经深爱过的美好的一切,其实都不是那么美好。而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又无力停止去爱。眼前糟糕的局面令我颜面扫地,令我失望透顶。结局是不言而喻的,我无法终止我的情感流向无止尽的深渊。我只能继续生活下去,并且无处可去。
我想林玮质并不是最不幸的人,相较之下,我应该比她更孤独。而在她之前我所经历的成长,也不能说是绝对欢乐的。我的不快乐不由她造成,她亦不会亲手伤我。一切都处在无意识之中,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不知道那就是孤独。我已经孤独了这样久,可我一无所知。
不过,好在我父亲并不是Gay。虽然,我也并未因此而庆幸多少。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他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碰巧还有那么点野心。我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感情,在我和林玮质恋爱的时候,他也正在恋爱。但我们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交流。我知道他不爱我妈,但是他需要娶她。我也不够爱孙吟,虽然我也很想娶她。这甚至从未构成过现实的矛盾。在某种层面上,我理解父亲的诸多做法,并无意识地将之延续。多少有一些恬不知耻的意味。人是复杂的动物,即使他有许多做法在外人看来十分糟糕,但从情感上,我无法责怪他。我甚至无法从对双亲的爱中,多拿出一些匀给我的母亲。因为我始终觉得,她尚不及父亲爱我。她恨我父亲,却拿他没办法。她只得有意冷落我,以至于成为了某种惯性。
他们竟都不再需要一个相拥而眠的人了。安全的匮乏全因落空的希望而病入膏肓。可我尚不及绝望到此程度。我想,就算没有一段可以替代的感情,可没有一个人是替代不了的。就算她不够灵犀,兴许她乖巧;就算她不够激情,兴许她聪颖;就算她不够美艳,兴许她圆融;就算她因为不是另一个人而显得暗淡,她至少爱我。这也是重要的。我很难下决心离开一个爱我的人。
我和林玮质,其实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分手的一刻。事实上我们只是不再有办法联络。我不知道要怎样联络一个在另一座城市生活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同她说些什么。她是我的初恋,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至今没能想明白的一段生命。我终于没有问到她,出事之后,她究竟有没有想过要见我。这个问题曾经十分重要,重要到只要我幻想能够见她,就会脱口而出。直到后来突然的某一刹那,我不再想问了。就像我不再会追问,母亲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接受自己在与另一个人的关联中处于无足轻重的地位。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相信即存在的东西,比方爱,比方信仰。如果有天你失了信,它便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