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蓝妮也拒斥回忆过去。这与其说是保护别人,不如说是保护自己。小时候学的那句古话,在现实中的检阅结果似乎违背初衷。做人恐怕是,“穷”则兼济天下。就像蓝妮曾经那样,与任何人、任何是非总有千丝万缕的牵连。“达”才能独善其身,就像她如今这样,与任何旧人都不再有丝毫联络。
心的成长,或许就如化学上所说,杂质越多,硬度越强。
而她已是那个对过往,彻头彻尾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罗安,男,现为外企职员。]
“我叫罗安。是……林玮质的前男友之一,我不知道她有过几个男朋友。呵呵,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是……挺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吧,脾气有点倔。是……她要分手的,我记得,别的我都不怎么记得了。真的。她是不是出书了?写过什么?我见过她博客上的照片,不过那也是两年前了,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其实我挺喜欢她近来的样子的,以前……她……挺酷的,现在更有女人味。不过,很久没见了。有空可以约出来吃个饭啊。其实真没必要弄得这么尴尬。我挺想念她的。真的。”
“她结婚了吗?”
“那……人在北京吗?她还有一个姐姐,很久以前我们见过几面。”
“蓝妮?漂亮!哦,那会她真是漂亮。当初她和孙聿在一起的时候,真是登对,可惜孙聿家里反对,他现在好像已经结婚了。蓝妮呢?有没有结婚?”
“对,我是见过她一次。很久以前在她的咖啡店里,但后来她突然搬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谁?Moli?好像有那么个人,也不太讲话的,不怎么记得了。”
如今的罗安,一度是被报章冠以“草食男”之称的城市潮人之一。温和乐观,逍遥自足。大学的时候,他演过话剧、当过导演、唱过摇滚,不是一般的文艺。
涉世之初,他曾立志要做一个风雅的人,所谓风雅,也不过是与中等物质基础所相应营造的、看似自由的精神品格。可毕业之后,他轻易就遁入了庸常的生活轨道,不假思索、甚至没有经历丝毫痛苦的挣扎。
每个早晨,他提着通勤包、啃着便利店的饭团拥入地铁站,而后被注入如灵柩一般装满面无血色肉体的车厢。到达办公室后,呼吸着中央空调里夹杂着各种病菌、体味和清香剂的复杂空气,在上司虚伪的嘘寒问暖和同僚露骨的冷嘲热讽中维持亚健康的身心。
好容易熬到下班,还要费力振作起日渐衰老的形容,对某个同事的朋友大献殷勤,以图为负巨债买的斗室找一位女主人。直到有一天,加班至深夜回到冰冷的公寓打开信箱,却收到早前和平分手的前女友的婚礼请柬,错愕彷徨一阵,还要忍辱负重地准备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