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杂志上刊登电影剧本本身就是一件罕见的事情,这还不算,把其他的"纯文学"、文人们的文章放在一边,以《户田家的兄妹》的剧本来装饰封面,应该说真正是例外中的例外,史无前例。通常,这里应该是小说作品或其他什么东西占据的地方。是不是这个月的小说创作太不景气了呢?
的确,除了宇野浩二的《战争见闻》,小田岳夫、织田作之助、上林晓和富泽有为男,都是这时新出现的不为人熟知的成员。也许有一种缺乏华丽知名度的遗憾。但是,尽管如此,在纯文学根据地的文艺杂志上不同类型的作品受到如此厚待,值得大书特书。这表明了这样一种状况:不仅电影界,甚至连文学界的一部分人也都认识到了电影导演小津安二郎的存在。一般来说,电影杂志经常刊登电影剧本,这种状况的形成其实并不久远。1920年代后期默片的成熟期,在《电影时代》上可以看到先例,但一般来说,在1930年代后半期,也就是日本电影确立有声电影制作的时期,立刻活跃了起来。由于有声电影,电影中台词,即语言所占的作用有着飞跃性的扩大,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剧本重要性的增加,剧本犹如戏曲一样,作为用语言构成的读物开始得到阅读,于是出现了上述状况。
与此同时,出现了电影与文学相互接近的现象,这一方面是电影接近文学,另一方面是文学接近电影。关于前者的情况--即电影接近文学,出现了被称为纯文学小说作品电影化的"文艺电影"类型盛行一时的过程--我另外做了考察,当然这应该与后者的情况--即文学接近电影--放在一起进行论述,现在无须多说。不过,如果着眼于目前的情况将后者单独进行论述的话,那么在文学方面最引人注目的日本电影作家除小津安二郎之外别无他人,尽管他一直拒绝简单地将文学作品电影化。
有关电影的报道、文章超越了电影媒体的领域,频繁出现在一般的媒体中,即便出现了这种情况,也不至于获得刊登剧本的待遇吧?《塞尔班》1937年底2月号上刊登了伏见晁与詹姆斯·槙(小津安二郎)共同创作的原创剧本《淑女忘记了什么?》,这可能是第一个出现在电影专业杂志之外的剧本了。由小津任导演的这部影片当时正处于拍摄之中。
由第一书房发行的《塞尔班》杂志,当时任编辑的是春山行夫,这是一份实时反应欧美文化潮流的文化类综合性杂志,在民族主义倾向占压倒优势的日本媒体中,这份杂志坚守孤立的国际化的现代主义堡垒的观点。进入1930年代后,由于雷内·克莱尔、雅克·费戴尔(JacquesFeyder,1885-1948)、朱利恩·杜维维耶(JulienDuvivier,1896-1967)等执导的法国电影,电影的艺术性为日本知识阶层认知。尽管在日本电影中,像《淑女忘记了什么?》有一种美国风格,充满了现代主义的残影,但却是符合这种杂志性质的一部作品。
紧接着在同一年的《新潮》8月号上刊登了《愉快呀!保吉君》。它由小津安二郎原创,八木保太郎改编,内田吐梦导演,后改名为《无限地前进》。
总之,从电影界之外以文化、文艺的基准来对日本的电影创作者进行判断的时候,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首先是小津安二郎。小津从战场上回来后究竟创作了什么样的作品呢?这不仅仅是电影界,而且也成为整个文化、文艺媒体所关心和期待的焦点。从《文艺》1940年10月号的封面上,我们可以读取到小津与电影和文化、文艺的状况。
《户田家的兄妹》是小津从将近两年的部队生活回到电影世界之后创作的第一部电影。但是,开始拍摄这部电影是在1940年10月上旬。小津回到日本、被解除应征是在1939年7月16日,因此,这中间有一年零三个月的空白期。这段时间太长了。为什么会这样呢?等待他回归的日本电影界在这中间的状况发生了变化。